“本官是一县之主。”
许閒“痛心疾首”道,“县尉是我属官,衙役是我治下之兵。他们为公差遇险,生死未卜,我这个做主官的,难道要因为怕死,就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等天亮吗?”
他往前走了一步,逼视著刘桃之。
“若是如此,往后,还如何让手下的人,为本官效力?如何让这满城百姓,信我这个父母官?”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正气凛然。
叶凡听得眼眶发热,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官。以前的县太爷,哪个敢亲身犯险,哪个会在意手下性命,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三叔公,真汉子!
刘桃之被他这番话噎得喉头一紧,藏在袖中的拳头下意识攥紧。
他脸上的儒雅笑意一点点僵住,眼底深处掠过一丝被冒犯的阴冷,但很快又被滴水不漏的“忧虑”所掩盖。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文弱书生,居然敢玩这么一出。
是谁给你的勇气!
他想反对,可许閒把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要是再拦,那他就是个贪生怕死、不顾同僚死活的小人。
陛下大军南下在即,万万不可在这关键时刻,惹人生疑,再生事端。
电光火石之间,刘桃之脸上的惊愕就化为了一片敬佩与感动。
他后退一步,对著许閒又是一个长揖,这次,腰弯得比刚才更低,声音里甚至带上了几分哽咽的颤音。
“大人……大人高义!下官……下官真是,羞愧难当!”
他抬起头,眼眶甚至都有些泛红,看向许閒的目光满是钦佩。
“本县能迎来您这样一位爱兵如子、视民如亲的父母官,实乃全县百姓之幸!”
说著,他又要拜下去。
许閒心中冷笑连连,脸上却是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伸手虚扶了一把:“刘县丞言重了,此乃本官分內之事,何罪之有。”
老狐狸,奥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这演技,这情绪调动,这就是老戏骨!
刘桃之顺势直起身,一脸的激动和决然,他拍著胸脯保证道:“大人既然心意已决,下官定当全力支持!我这就去点齐衙门里最精锐的弟兄,备好最好的火把、兵刃、金疮药!一定为大人扫清障碍,让您无后顾之忧!”
他话说得慷慨激昂,仿佛下一秒就要为许閒上掏心掏肺。
但许閒听明白了。
翻译一下就是:大佬你放心去送,小弟我精神上支持你,家里的事交给我。
想让我一个人去单挑副本,你在后面跟著混?
想得美!
许閒微微一笑,和煦得如同春风拂面:“刘县丞有心了。不过……”
刘桃之脸上的激动一滯:“大人的意思是?”
“你想想,”许閒慢悠悠地踱步到他身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妖物能让十几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显然不是靠人多就能对付的。”
刘桃之眼角抽了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大人所言极是,是下官考虑不周。那依大人之见……”
“依本官之见,”许閒笑得更加灿烂,露出一口白牙,“此事,宜精不宜多。”
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盯著刘桃之:“刘县丞,你来暨阳县多年,想必对这城里城外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吧?”
刘桃之一愣,下意识地点头:“还算……熟悉。”
“那就对了!”许閒一拍手掌,仿佛找到了解题的关键,“本官初为县令,不熟悉城內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