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红旗研究了一会儿,问马老三,“这是什么?”
马老三犹豫了下,回答说:“这是这是筹码。”
见颜红旗还盯着自己,马老三舔了下嘴唇,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原则,他如实说道:“大家带着粮食过来不方便,所以我就想出了用筹码代替粮食的主意。”
颜红旗拿着的那张筹码上写的是1,她问马老三,“1就是1斤的意思?”
马老三点点头,颜红旗又从别处找到几张筹码,有些这2的,有些着5的,甚至还有十的。
“你们玩的还挺大。”
一斤粮食起底,省着点吃的话,一斤粮食够一家三口吃一顿饭了。这才吃了几年的饱饭,就敢拿粮食当赌注了。
颜红旗只想搞清楚的,都搞清楚了,就在院子中站着不动了,其他人也是噤若寒蝉,腿蹲麻了,也不敢动一下。
不多一会儿,赵树明跑了来,一看这架势,就啥都明白了,立刻脸色铁青,朝着那两位民兵队员就踹了过去。
踹得两人连连求饶,连说再也不敢了。
赵树明这才转向颜红旗,一脸的愧疚,说:“是我失察了,觉得这阵子大家都累坏了,就松懈了管理。”
颜红旗点了下头,没有追求赵树明的责任,说:“这里交给你了。”又低声跟他说:“六道沟门有人赌博,可能其他两个村子也有。有人家已经输出去四十斤粮食了,务必要重视。”
见颜红旗将这件事情交给了自己,这才松口气,将颜红旗送出了门,保证自己一定会严格、严肃地对待赌博的事情,这才着手处理这些人。
赵树明的动作很快,一晚上,就又端掉了位于河坊沟村的另外一个赌博窝点。那个窝点的组织者是马老三的老牌友,嫌在马老三家玩了之后,老晚了还得过河回家,索性就在自己家也搞了一个,就连制作筹码的方法,也是和马老三学的。
这下马老三的罪责大了,不光组织赌博,还教唆他人组织赌博。赵树明让张凤军帮着缕了下账目,不光将马老三两个组织者的抽成给没收了,还把参与赌博之人赌赢了的粮食没收了。
那些输了的人还满心喜悦地等着大队将他输出去的粮食还回来呢,却没想到,不光没等来粮食,还把他们集体弄到小河边挖坑来了。
没错,这个坑就是未来的杨木大队鱼塘。
颜红旗跟大队部还有知青们商量来商量去,觉得鱼塘还是可以有的,春天撒苗秋天收,一年收一季,能长多大算多大,蚂蚱再小也是肉。
没打算挖太大,上冻之前挖完就行,现在有了这批撞在枪口上的,不管是参与赌博的,还是扒眼参观的,都被拉来挖鱼塘。
而那些参与赌博的,除了每天起早贪黑挖鱼塘外,每天还要在戏台上做一份深刻的检讨。而马老三还有另外一个组织者,除了每天挖鱼塘、做检讨外,还没人额外罚款十元。
赵树明说了,如果以后再犯,就不是村里自行处置,而是交给公社的公安特派员了。
这些人每天累个臭死,还要到戏台上丢人,一时间,大队下辖的三个村,晚间连聚众聊天吹牛的都少了。
这不是个长久之计,之所以有赌博的生存土壤,还是因为社员们太闲了。
还是农忙的时候好啊,大家起五经赶半夜,恨不能倒头就睡,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玩耍。不过,也不是大家自愿的闲着,而是实在没活可干。
也就上山打打柴禾、劈柴,可是打得多了,也烧不完。队上要求家家户户整洁、干净,柴禾和劈柴也不能乱摆乱放,打多了也是麻烦事儿。
颜红旗将干部们和知青们都召集过来,集思广益,看能给社员们弄点什么娱乐活动。
一位名叫闵秋玲的女知青举手,说自家父亲原来是说评书的,自己也会一点,可以给社员们讲评书,传统的很多评书段子肯定是不能说了,但可以讲讲林海雪原、野火春风斗古城之类的。
她清清嗓子,当众表演了一段。她平时看起来有点腼腆,不怎么爱说话,声音柔柔的,没想到讲起评书来,声音洪亮不说,还带着点浑厚,起手投足之间,都挺像那么回事的。
她的提议立刻就通过了。约定每周的周一、周三、周五开书,地点就定在学校的空余教室里。
闵秋玲自告奋勇,其他知青们也纷纷被带动,说出自己的特长,有会拉手风琴的,有吹口琴的,还有自觉唱歌唱得好的。
知青们这么踊跃,本村人也不甘落后,绞尽脑汁想着自己和社员们的才艺。
郝卫红说:“咱们村的金大娘解放前是戏班子的,她梆子唱得可好了。”她这么一说,赵树明也想到她妈唱歌也不错,上面派人来教语录歌的时候,她学得快,唱得好,老师都夸。
于是赵树明也举手了,说:“我妈唱歌也不错。”
颜红旗总结道:“咱们可以搞个文艺晚会,每周举办一次。”
这样,村民的日常生活就丰富多彩起来了,谁要再赌博,那就真要严惩了。
村口河边,十多个大老爷们在秋风瑟瑟之下,冒出一身大汗,又冷又热地奋力挥动镐头刨、铁锹挖地的时候,大部队院门口的布告栏中,贴出了新的告示。
一些在墙根底下晒太阳的社员连忙抄着手过来瞧。
贴完告示,苍阔也没走。社员们很多都不识字,虽然也都扫过盲,但有些人是糊弄事,通过作弊的方式从扫盲班里毕的业,有些人是学完了就忘。指望着他们自己读懂告示,不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