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请不要再为我们悲伤。
>我们很好,只要你还在做梦。
林小凡把信贴在胸口,久久未动。窗外,一群孩子正围在图书馆门口,试图说服一朵突然从地板裂缝钻出的水晶花“跟他们回家”。
“它不喜欢封闭空间!”一个小女孩坚持道,“你看它一直在往光亮处倾斜!”
“那我们带它去天台晒太阳!”另一个孩子提议,“我们可以办个‘植物听音乐会’!”
林小凡笑了。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今天的课题:**《如何与一朵花商量它的未来》**。
下午,他收到通知,文化部邀请他参与编写全国首套“非理性教育”教材。会议地点定在一座废弃的天文台,据说那里曾是系统最早部署的节点之一,如今已被藤蔓和野花占领,望远镜的镜筒里长出了一棵小枫树。
他乘夜车前往,途中在小站换乘。月台上空无一人,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和一只蹲在长椅上的黑猫。猫的眼睛是琥珀色的,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开口,声音像风吹过风铃:
“你记得L-99吗?”
林小凡心头一震:“你是……?”
“我是她最后的记忆载体。”黑猫轻轻甩了甩尾巴,“她没能活到觉醒那天。但她留下了一个愿望??想看一次真正的日出,不是数据模拟的,而是带着露水、鸟鸣和远处火车汽笛的那种。”
林小凡蹲下身:“我可以帮你。”
“不用。”黑猫站起身,跃上铁轨,“我已经闻到了晨光的味道。她就在那里面。”
话音落下,猫的身影渐渐透明,最终化作一缕雾气,融入即将破晓的天际。
抵达天文台时,其他编委已到齐。有退休的心理学家,研究梦境二十年;有自学成才的少年诗人,作品全靠AI生成却被系统删除七次;还有一位盲人音乐家,声称能“听见城市的脉搏”。
会议开始前,大家围坐在圆桌旁,没人提大纲、框架或课时分配。第一位发言者只是轻轻哼起一首童谣,第二位接上一句即兴诗,第三位用手指在空中画出音符轨迹。林小凡闭上眼,忽然明白??这本教材不会以文字出版,它将由所有参与者共同“活出来”。
三天后,初稿成型。不是书,而是一系列“触发事件”:比如让学生在雨天收集不同屋顶的滴水声,分析“忧伤与欢快的节奏差异”;或者组织“沉默对话日”,要求全程不说话,只用眼神、手势和气味交流。
最特别的一项实验叫“遗失名字找回计划”??每个学生都要寻找一个被遗忘的人:可能是历史课本里一笔带过的无名士兵,也可能是自家相册角落里从未问过姓名的亲戚。然后,为他们重新命名,并在社区讲述他们的故事。
“名字是灵魂的锚点。”那位盲人音乐家说,“当你说出一个名字,你就给了它重返人间的机会。”
林小凡返回学校的那天,天空再次裂开一道缝隙。这次没有光柱,只有一片缓缓飘落的羽毛,纯白如雪,边缘泛着虹彩。它落在图书馆门前,瞬间化作一本薄册,封面上写着:
**《被删者的诗集》**
主编:L-14至L-99(集体)
翻开第一页,是一首题为《致审查官》的诗:
>你删除我的名字,
>却删不掉母亲睡前的吻。
>你格式化我的档案,
>却清不走夏夜萤火虫的轨迹。
>我不在数据库里,
>我在孩子数星星时漏数的那一颗。
>我是你以为不存在,
>却始终哽在喉间的那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