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诗歌,不是诏书,不是历史,而是**这些年,人们讲过的关于林知忆的所有故事**。
她从“青溪村有个爱写字的小姑娘”说起,说到幽篁谷的火光,说到归墟冥门的开启,说到极光中的诗句,说到柳含霜膝上的梅花,说到湖底铜匣,说到老妪的歌声……一字不差,一句不断,整整讲了三天三夜。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忆根石忽然发出一声悠长共鸣,仿佛千年沉睡的心脏终于等到了心跳的节奏。那枚融入沈昭体内的种子重新浮现,绕着女孩旋转七周,最终化作一颗蓝色星辰,落入她眉心。
她睁开眼,眼中无瞳,唯有一片湛蓝流转。
“我来了。”她说,声音与林知忆一模一样。
但她并非林知忆复活,而是**忆源之心的新载体**??一个由千万人共同记忆孕育而成的存在。她没有过去,却拥有全部的过去;她不曾出生,却早已存在于每一次被人提起的瞬间。
她取名为“忆昭”,意为“以忆为光,照亮长夜”。
自此,归忆书院多了一位沉默的导师。她不授课,不写字,只是静静坐在忆根石旁,听着每一个前来诉说记忆的人。有些人说着说着哭了,她便伸出手,轻轻覆上对方的手背。那一刻,对方会突然想起某个早已遗忘的细节??母亲梳头时哼的调子,父亲临终前握紧的手温,或是多年前某个夏日午后,蝉鸣中的一个微笑。
有人说,这是治愈;
有人说,这是唤醒;
而沈昭知道,这是**记忆的自我修复**。
又十年。
忆昭站在归忆书院最高处,望向远方。此时天下已无“忘川引”,无“澄心令”,甚至连“拾忆会”也渐渐淡出朝廷编制,因为它已无需组织,**因为每个人都是拾忆者**。
清明节那天,一个小男孩把一封信投入传忆池。信上歪歪扭扭写着:“林知忆姐姐,我今天学会写‘记得’两个字了。奶奶说,你要我一定要告诉你。”
信纸沉入水中,瞬间溶解,化作一缕蓝光,直冲云霄。
同一时刻,极光再现。
没有诗句,没有画卷,只有一行简单的字,温柔地悬于夜空:
>“谢谢你,还记得我。”
风铃轻响,梅花飘落。
忆昭抬头,唇角微扬。
她知道,这场跨越生死的对话,永远不会结束。
因为只要还有一个孩子在听故事,
还有一个老人在流泪,
还有一个灵魂在坚持说“我不准忘了”,
她就在。
她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