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不被世人顶礼膜拜、日日称颂,也不该完全无人问津。
玉桓升面上现出两分苦涩,他看着地面,低声答道:“是……他师父的意思。”
救世者,如果一直背着救世的名号,就会一直受着这份等重的枷锁。
下一次天下大乱的时候,人们仍会觉得他有再次救世人于水火的责任。
“……下次?”阿淮微不可见地扬眉。
已死之人,何来的下次?
玉桓升“嗯”了一声,消沉地摇摇头:“……谁都不希望他沉重地走,背负着光环就必定受其束缚。”
“我与他这么像,为什么你们从未想过,我就是他?”
阿淮突兀问道。
“……因为不可能。”玉桓升的嘴唇颤了颤,重复道,“不可能。他爆碎神魂而死,连残魂都只剩一缕,肉身更是风化为石,甚至,连转生……也做不到。”
的确不可能。
阿淮很轻地点头。
作为普通人的他,与百年前的救世天才之间,隔着鸿沟。
相差甚远,远到他面对这么一个他所谓的“情敌”,甚至连敌意都不能生出来。
“……少宗主可见过荆淮不蒙眼的样子?”他又问。
玉桓升闭上眼,样子有些疲惫。
“没有。”
“那世上可有人见过?”
庄绒儿想必是没见过的,否则她不会对蒙眼的样子存有执念,但阿淮还是想问。
“如果有,也只可能是荆一诩。”玉桓升道。
不管他是带着什么目的来代念忧回答阿淮的问题,显然他没从这场对话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只是看起来更无力了。
且不是因为阿淮的问话而无力,是因为他自己的回答而无力。
阿淮将一切收于眼底,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少宗主。”
“你说。”
“这世上是否存在什么法术,能令一名修士某天起忽然灵力尽失、失去记忆,变成对过往一概不清的普通人?”
玉桓升神色微动,愕然道:“你所描述的是你自己的情况?”
阿淮迟疑地应了一声。
“并不存在这样的法术。更何况你并非灵力尽失,你是没有灵脉。”玉桓升紧盯着他,眉头越皱越深,“若照你所说,分明是有人挖了你的灵脉。”
阿淮摇头:“若完全没有灵脉,是不可能凝出灵力的吧?”
“自然。”玉桓升不假思索道。
阿淮抿唇。
可他此前,曾在地穴之下隔空取剑。
那时盈满了身体的力量不会是幻觉,他只是不知道如何能将那一幕复现。
“……你问了我那么多问题,也该换我问你。”玉桓升语气严肃,“你到底从何而来?”
“这也是我一直在找寻的答案。”阿淮道。
他话音落下,玉桓升却忽然抬手,向他发起一道攻击。
两人手上都并没有武器,赤手空拳,就这么交锋起来。
阿淮错身向后,以虎口制住玉桓升的手腕,挡住他攻来的趋势,而后反手打向他的肩膀。
玉桓升气息紊乱,不由得后退半步,手也吃力地垂落下去,一如当日那柄被打飞的剑。
而阿淮一手背后,全程只以单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他反制,一如……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