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的兴味一闪而过,身影一同隐没了去。
……
置身海中。
阿淮睁开眼睛,仅仅是眼瞳有一瞬间的涩意,但很快适应如常。
于冰冷的水里正常呼吸的感觉很奇妙。
只是,仿佛有某种压力在覆盖着他。
但越往下深入,他越觉得那不是压力,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吸引力。
好像海底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等待他。
阿淮压下心头那阵莫名的异样,攥紧庄绒儿的手。
他的这一动作大概是被感知到了,庄绒儿忽地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随后,像是安抚一般的,反过来轻捏了他的掌心两下。
“这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阿淮说出口,才发觉自己的话语根本没有声音。
庄绒儿注视着他的口型,眼神似乎有些疑惑。
也许她将他的话视作了某种恐慌的表达,因为阿淮听到她在他耳边道:“待吞世鲸出现,水流也许会将你我冲开,届时我会以披帛缠住你。”
水下的声音被稀释得极其微弱,庄绒儿的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垂,再施以些微灵力的加持,才得以让句子听近他的耳中。
她表达的意思是无需惊慌。
阿淮对庄绒儿回以抿唇一笑,庄绒儿瞥他一眼,面无表情退后了点距离,还扭过了头去。
只是一根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布帛已经贴上了他的腰,另一端,则紧紧绕在她的无名指上,比她口中所说的纠缠时间开始得还要早。
庄绒儿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阿淮被她的帛带紧箍的腰身,觉得那布匹有些像一条锁链。
这样很好。
她会一直把阿淮栓在身边。
……
星罗海的浅层有些混乱,深层却和其表一般宁静无波。
他们已经下得足够深,肉眼已经能够看见一些断壁残垣,那正是星罗国从前的建筑。
显然,无横来过,他播散的光蚁已经完成了扎根和一部分的繁殖,以至于底下已经有亮光了。
被从陆地上抹去的那些遗迹被光亮映衬,却分毫不减阴森,反而把光蚁散发的自然白光染成了幽绿。
庄绒儿盯着一根粗大的断裂石柱停了下来。
她记得这里。
几十年前第一次与吞世鲸交战,就是在这附近。
那根柱子原本残留的高度还更高些,它如今会是这幅模样,是因为那次交战中,她被吞世鲸的巨尾甩到它之上,造成了它的二次损毁。
和它交手并没能让她占到便宜,吞世鲸同样不受毒物影响,她的蛊虫完全发挥不了作用。
那一次,她是拿出耗命的架势与那妖物打持久战,想不被吞世鲸的巨口吃进肚子,需要绝对的灵活闪避,分神一刻都不行。
但她也在那场苦战中了解到了吞世鲸的弱点——它脊背的正上方有一个小窝,那是它全身上下最薄的皮肉,还没有骨头支撑,以灵力辅助利器穿透它,可以让吞世鲸进入一种类似于“反刍”的状态。
被它吞进肚子的东西会被它短暂吐出来,接下来它又会慌忙将之吞回去,这时就是施加必杀的最好时机。
她心中已有九成的胜算。
接下来,只需要等。
吞世鲸有无穷的吞戮欲望,甚至会吞食自己的同类。这也是它如此稀少的原因之一。
他们这种骤然闯入的生人,会自然吸引它的现身。
只是没想到在等到吞世鲸到来之前,还有其他的变数更快降临——
面前的石柱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陷落,好像它之下的地层被什么东西给快速溶解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