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雪被拽得身形前倾,任他攥着领口,沾血的唇角牵起一丝笑意:“学会了吗,如何斩草除根,撕碎神魂……”
铁横秋猛然怔住。
却见汤雪身子一颤,忽的朝前跌倒。
铁横秋下意识张开双臂。
那具单薄冰冷的身躯坠入怀中的刹那,滔天怒火竟被某种更尖锐的情绪刺穿。
他僵硬地收拢手臂,指尖发颤地抚上汤雪惨白的面颊:“汤雪!醒醒!”
铁横秋猛把汤雪横抱而起,只觉汤雪轻得不寻常,如一具没有五脏六腑的躯壳。
他心下一紧,催动青玉剑,纵身一跃踏上剑身,剑光劈开浓稠夜色直冲天际。
风声在耳畔呼啸,怀中人的气息却愈发微弱。
他咬紧牙关,将灵力催至极致,剑光如流星般划过天际,直坠向最近的城镇——丰和郡。
丰和郡的轮廓自云翳中浮出,灯火如豆。药铺檐下,一盏褪色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投下斑驳的光影。
铁横秋年轻时混迹市井,曾在丰和郡盘桓过一段时日。
他知晓这间不起眼的药铺里住着的并非寻常郎中,而是一位隐居避世的老医修,是有些真本事的。
“崔大夫!”他几乎是破门而入,把医修从睡梦里轰醒。
崔大夫看见铁横秋,颇感意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穿鞋起床:“一百年没见,一见你就这副德行!”
铁横秋咧嘴一笑:“一见我就给您带生意了!”
崔大夫没好气地抹了抹山羊须,举起烛火细看病人。
只见昏黄烛光下,那男子面色惨白如纸,黑发垂落,整个人透着股说不出的死寂。
崔大夫眉头一皱,面露讶异。
铁横秋忙问道:“怎样?”
崔大夫道:“这娃娃长得真俊。”
铁横秋:……我就白问。
崔大夫指尖搭上那人的腕脉,眉头骤然一紧。
铁横秋见他神色不对,连忙追问:“怎么?伤得很重?”
崔大夫缓缓收回手,神情古怪:“这人的脉象……”他顿了顿,若有所思地捻着胡须,“非常标准的芤脉。”
“标准?”铁横秋听得一头雾水,“脉象还有标不标准一说?”
“就是跟医书里写的一模一样。”崔大夫顿了顿,“轻按浮软,重按空豁,好比摸到根烂葱管。”
“既然是医书,那不应该都是对的嘛?”铁横秋问,“病人的脉象对上了,很奇怪?”
崔大夫闻言一怔:“也是。”他转身打开药柜,慢条斯理地开始抓药,“那我就按这个症来治罢。”
崔大夫掀开汤雪左肩的衣料,但见翻卷的皮肉上一道平整得像是裁纸般的伤口。
“这切口也太漂亮了,”老医修头也不抬,“下刀的是个狠角色吧?”
铁横秋盯着他剪开粘连的布料:“他自己砍的。”
“呃……”崔大夫捏着银剪的手一顿,“那更是一个狠角色。”
崔大夫又剪开汤雪右肩的布料,五个乌黑的血洞赫然显露。
“这爪痕厉害,再偏一些就要穿胸了。”崔大夫咋舌,“这也是他自己抓的?”
铁横秋神色一紧,眼前浮现苏悬壶那记穿心爪袭来时,汤雪突然闪身挡在前面的模样。
崔大夫感觉到铁横秋心情不对,也不说话了,三两下清理完创口,又给上了止血药包扎。
随后,崔大夫让铁横秋把汤雪带到一个简陋的房间,放在木架床上,又抓好了药,草纸一裹塞进铁横秋怀里:“三碗水熬成一碗,文火。煮好了就给他喂上。”
铁横秋掂了掂药包,再抬头,崔大夫已经打着哈欠晃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