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逸清被她拽得环视四周,只见惊蛰过后的峰林逐渐披上了绿意,她们脚下的金沙江水在此时此刻还未被雨季裹挟的泥沙染浑,仍然呈现出一种如圭如璋的碧玉之色。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面对此情此景,李去尘不禁抬起手试图捉住带着草木味的一缕清风。
谢逸清顺着她的指尖抬眸朝远处望去,才发觉天际上挂着的不再是耀眼的火球,而是橘色的溏心蛋黄,又像她们儿时在湖州常食的柑橘,连流动的云彩也像被四溅的橙汁染了色,呈现出温馨和煦的色调。
四周寂寂无声,就只有她们在这条道路上同马前行。
谢逸清从心底生出了一种感觉,这世上就只剩她们两个人。
而她们两个人本来就应该这般相互依偎一起走下去。
又一阵大风吹过,将李去尘颈后散落的发丝拂至谢逸清额前,与她的鬓发融为一体难分彼此。
谢逸清将视线重新投向山水之间,却又忍不住用余光注视着她们交缠的长发,心脏不由得更为有力地跳动起来。
她曾经日日夜夜都想随着双亲旧友一并回归尘土,可此刻却又无比庆幸自己的血液还在流动,才可以遇到眼前景、身前人。
红日缓缓坠落,山野间拂来了即将入夜的冷风,吹得李去尘打了个冷颤,不由得往身后温暖的臂弯里缩了缩。
察觉到李去尘细微的动作,谢逸清不假思索地将她纳入了自己的怀抱:“可以靠着我歇会,离昭通城不远了,今夜我们便歇在那。”
昭通城外客栈,掌柜正美滋滋地清点着钱柜中的银锭与通宝——明日就是泼水节,除了最贵的那间天字一号房,其余房间均已住满了人。
屋外传来烈马嘶鸣声,掌柜向外望去,又有人来打尖住店了。
在小二的搀扶下,从马上先跃下一个身着劲装的武人,她动作干脆利落,显然习武多年。
随后那人转身小心地将马背上已睡熟之人打横抱在怀里,步伐稳健地迈进了客栈。
随着来人逐渐接近,掌柜才发现那英气挺拔的武人怀中紧紧抱着的竟是一位清秀白净的道士。
武人步伐极快却平稳,等她站在掌柜面前时,只是轻微颠得怀里的道士略微皱眉嗫嚅了几声。
察觉到怀中人的动静,武人那双凌厉眉眼竟瞬间温柔含情起来,她低头用下颌贴了贴道士的额头,动作轻柔得像新婚妇妻。
“掌柜的,两间上房。”那武人悄声说道。
咦?是自己老眼昏花了?
不可能,武人明明对道士有情,自己做了几十年客栈掌柜,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客官,本店只有天字一号一间房了,您看……”掌柜如实告知。
武人一怔,接着又微微颔首,动作细微地将一块银锭摆在柜面上。
又进账了!
瞅见武人怀里的道士转醒,掌柜喜形于色地递出房门钥匙:
“客官拿好,您妇妻二人住天字一号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