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交易,每日总有两三笔。包厢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梨花木桌和两把椅子,桌上放着一个铜制的香炉,里面燃着特制香料——这种香能隔绝阴气,防止僵尸气息外泄。
白天的当铺总是热闹非凡,直到暮色降临,最后一位客人离开,林亦果才松了口气。
自从店铺开业以来,她黑眼圈就一天比一天重。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连环画里僵尸都是顶着黑乎乎的眼眶——都是过劳导致的!
如今她能回家了,但却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为了看店方便,阿爷还特意为她在东市附近买了处宅子,还安排人专门将一日三餐送到店里,省得她来回跑。
按阿爷的话,就是:“难得你有想做的事情,阿爷自然是要全力支持!”
她让阿福先回去,自己则留在铺子里,将白天收来的普通首饰和暗货分开整理——普通首饰分类放进柜台后的木箱,登记在册;暗货则小心翼翼地放进乌木匣,藏进柜台下的暗格。
整理完物件,林亦果又拿出账本,开始核对当日的账目。普通首饰的收支还好算,可暗货的交易需要换算成阴玉和黑晶,还要记录下交易对象、交易物品的用途,以免出错。
与东市的热闹不同,京兆府的衙署里,此刻正通宵达旦,怨声载道。
柳知行靠在椅背上,手里转着个玉扳指,跟对面的何渝闲聊:“昨儿我去醉仙楼,尝了他们新出的蟹粉汤包,那滋味,绝了!你要不要今晚一起去?”
何渝从堆得高高的卷宗后抬起头,皱眉摇头:“昨儿府尹还说,最近长安城外的女子失踪案,让咱们多上点心呢。”
“失踪案?”柳知行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拿起桌上被拆成一条一条的卷宗竹简,投到不远处的瓷缸,玩起来投壶,“不有大理寺盯着吗?咱们京兆府,管好城里的鸡毛蒜皮就成。”
“你好吃懒做别拉上我,我立志要为咱京兆府立功的。”
“你?”柳知行嗤笑,起身三两步走到何渝案前。何渝慌慌张张扯过几筒书简盖在面前书案,被柳知行毫不留情抽掉。
“你知不知道圣上最近严查明器,不想给你爹惹麻烦就收起来。”
“我也就拿来收藏玩玩,不转手。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一道冷飕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二位少爷倒是清闲,长安都人人自危了,你们还有闲心在这玩投壶。”
何渝手一抖,手中玉蟾蜍差点摔在桌上。他猛地回头,就见戴宁元抱着一摞卷宗,面无表情地站在身后:“这是近三个月的女子失踪案卷宗,府尹说这个案子已经惊动了圣上,要尽快给交代”
“说得你有多大进展似的,忙活半天也是一点线索没找出来,最后还不是靠大理寺把案子细节整理出来?”何渝嗤之以鼻,大理寺少卿就是他的兄长,而这戴宁元最擅长的,便是以协助破案之名,将从大理寺了解到的案子进展汇报给府尹,府尹就真以为他工作格外用心。
戴宁元深呼吸吐气,显然被何渝气得不轻,“有一点希望你们清楚,这是府尹交代下来的,并非我要对你们指手画脚。有什么意见你们就和府尹说去!”
柳知行随意翻了几卷卷宗,眼神落在竹简上一个熟悉的名字。
“林亦果?林尚书的女儿?”
戴宁元忍着收住怒气:“失踪的女子,都是在东市附近失踪的。而流金楼的开张的时间,正好是第七名女子失踪后。还有,江家主母说救了林亦果,可江家的下人,没一个能说清当时救她的具体地点。”
“的确可疑,”柳知行合上卷宗,站起身,拍了拍戴宁元的肩膀,“但此事关系到林尚书。你也知道,我们柳家跟林家向来不对付,这事交到我手上,万一真有什么好歹,只怕被人质疑公允,还是你去。”
林景和与柳则先是朝堂上一对出了名的死对头,二人本是同窗,有着砚席相知的情谊。后来同朝为官,不知何时,二人开始相背而行,闹得最僵的时候,无论对方在朝堂上提议什么,另一方都会无脑反驳。
“得了吧你小子,就是不想干活。”何渝抢过卷宗,“我去,林娘子貌若天仙,我们这样风流倜傥的郎君只和小娘子打交道。省得对着京兆府一帮大老粗!”说完,还要狠狠剜戴宁元一眼。
“除此之外,林亦果还有一处疑点。”他顿一顿,略有深意地看向柳知行,“半年前她曾因家宠失踪求助于京兆府,也那日的次日,她在城南庄子失踪。”
柳知行不动声色地对上他的目光,轻蔑地笑笑:“那就更不能让林家赖上京兆府了。何渝,你查的时候可要查清楚,别线索没找到,倒让别人以为林家千金失踪和京兆府有关。”
“包在我身上!”何渝拍拍胸脯保证,但转念一想反应过来,一手挎上柳知行脖子把他往下抻:“不对,你个吃公粮不干活的凭什么吩咐我?!”
日光透过京兆府的窗棂,落在卷宗上,墨汁凝成的字符载着木已成舟的事实,平淡地述说生死伤残的诡案。
而这场悬案,注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