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钱步离,在华亭县也算是一號人物,平日里跟松江知府都能称兄道弟,跟他也递过好几次投名状。
就因为一句话,说没就没了?
全家男丁充军,女眷没入教坊司。
这是诛心!
这是杀鸡儆猴!不,这是在杀猴给所有的鸡看!
“相爷!相爷救命啊!”
一个管家哭嚎著爬上前,抱住了胡惟庸的大腿。
“那暴昭就是个魔鬼!他立了个登闻鼓,谁去告状,他就给谁分地!”
“现在整个华亭县的泥腿子都疯了,天天堵在县衙门口,我们的人连门都不敢出啊!”
“再这么下去,我们……我们几家,就都要步钱家的后尘了!”
胡惟庸一脚將他踹开,胸口剧烈地起伏。
他怕的不是几个士绅被抄家。
他怕的是朱元璋的手段!
这已经不是查案了。
这是在发动底层,去斗地主!
朱元璋用最简单,最粗暴,也最有效的方式,將士绅和百姓,彻底割裂,推到了不死不休的对立面。
而他,胡惟庸,恰恰是站在士绅这一边的。
皇帝,这是在向他宣战!
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抵挡的方式。
他原本以为,自己和皇帝的斗爭,是在朝堂之上,是权谋,是制衡。
可皇帝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他直接掀了桌子!
他直接跑到你家里,把你家的地基给刨了!
“来人!”胡惟庸嘶吼道。
“去请御史大夫陈大人,中丞涂大人,立刻来我府上!快去!”
他必须要想办法。
他绝不能坐以待毙!
暴昭这把刀,如果不挡住,下一个被砍的,就是他胡惟庸!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住了他的心臟。
他第一次发现,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那个他以为可以慢慢算计的对手,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可怕。
他不是在下棋。
他是在用刀,一刀一刀地,割你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