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简蓝悦醒来,已至深夜了。
盖在身上的藏蓝色蜀锦被衾带着一股清淡的松木香气,房间灯火黯淡,清冷银辉从支摘窗下蔓延进屋内,几乎掩过了屋内微弱的烛火光线。
简蓝悦面色惨白,鼻尖似有一团沉香香气挥散不开,她一偏头便看见了支摘窗下的梨木几案上放着的银色小香炉,浅白的丝缕正慢悠悠从香炉里飘出来。
她欲支撑起身,发现隔着被衾有只手搭在了她手背上,轻轻一动,那只手似林中惊扰到的鸟儿一般,快速抽离。
“你醒了!”六个时辰过去,闻青辞滴水未尽,守在简蓝悦床边寸步不离。
他抬头看向床榻上的女子,心头一松,喜悦染上眉梢,布满红血丝的眼眸微微弯了弯,“要喝水么?”
简蓝悦摇了摇头,作势要起身,闻青辞欲起身去扶她,结果双腿还未伸直,“嘣”的一声屈膝跪了下去,双手撑在地板上,似一只站立的大狗。
简蓝悦起身的动作一顿,错愕看向他,“你这是……”
闻青辞朝她羞赧一笑,手撑着床沿起身,双腿慢慢移到床边坐下,“腿麻了。”
“要我帮你捏捏吗?”话一说完,简蓝悦手已经伸向了闻青辞软麻没了知觉的大腿上。
“不用。”闻青辞一手握住了简蓝悦温热的细手,“我坐着缓缓就好了,你身子还有哪里不适?”
简蓝悦坐在床上,扭了扭腰肢,躺久了身子只感到有些慵乏,“孙太医果真厉害,蓝草全被压制回去了。”
“那就好。”闻青辞又问:“饿吗,我去厨房给你做碗水溲饼好不好?”
“水溲饼!”简蓝悦像小鸡啄米一般点头,“我陪你一起。”
“不用,外面风大,你在屋里等着我便是。”
闻青辞拖着他酸软麻木的双腿一高一低地踉跄走出了门。
待门扉合上,简蓝悦转眼四处打量,才发现她睡在闻青辞的屋里。
平日闻青辞身上无半点沉香的香味,今夜怎会在屋中点起了沉香呢?
上次她在先皇后偏殿醒来,屋中也点有沉香,她并不喜沉香的味道,就算闻青辞不知,流霞应是知道的啊。
带着困惑,简蓝悦下床在衣架上拿了件闻青辞的薄氅披上,在屋里漫步走来走去。
没过多久,闻青辞便端了碗热气腾腾的水溲饼推门进到屋内。
简蓝悦欣喜地走到支摘窗边,盘腿坐在梨木几案前,等着水溲饼。
闻青辞将水溲饼放到几案上,迅速将一旁散着沉香的小香炉拿到离简蓝悦最远的地方放着。
简蓝悦抄筷吃了一口,抬眸看见放好香炉的闻青辞快步朝她走来,坐在了她对面,看着她用膳。
这一幕,好似有些熟悉……
简蓝悦倏然想起她与闻青辞成亲的那一晚。
也就是他们洞房花烛夜的那晚。
只不过,想到那晚,简蓝悦急速咽下嘴里的食物,放下木筷,抬首怔忪地看向对面的人,“闻青辞,洞房之夜我们竟然忘了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