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倒入热水,他搜索着私人医生的电话,刚准备打,却听见身后的动静。
陆盟阁赶紧全副武装,转过身来。
周绛柳紧皱眉头,苍白的脸看起来虚弱无力,她咳了几声,睁开眼,见到他的瞬间,眼神闪过一丝疑惑,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陆盟阁在手机上打字,刚准备让她看,却被一卷东西砸到头。
他弯腰捡起,是一卷钞票,听见头顶上传来疏远的声音。
“拿着钱走吧。”
迷蒙的视线使她像掉入糖稀里的飞蛾,空气变得冷清,空旷的房间里只剩她一人。
大脑在犯晕,周绛柳闭上眼睛,把自己当做还在母体中的胚胎,整个人缩进棉被,昏昏睡去。
嗡——嗡——
棉被中间蠕动半分,几秒后又转回平静,手机振动声像催命符般钻进耳朵,一分钟后,从被子里冒出个毛茸茸的脑袋。
“喂?”
“绛柳?”
电话里的声音仿佛被岁月侵蚀过般厚重,他带着疑问语气喊她的名字,可周绛柳瞬间听出来对面是谁,瞌睡虫被赶出脑袋,她清醒不少,坐起身,紧张地回复对方。
“是……我”,她吞了吞口水,小声说道:“爸……”
对面嗯了声,周绛柳脑袋有些沉,依靠着软垫,耷拉着眼皮。
“我今晚有空,要不要一起吃顿饭?”
“要!”
她几乎是秒回复。
“那行,一会儿司机来接你。”
似乎有股洪流冲过她迷蒙的大坝,她被打鸡血似的激动,自从高中的那个晚上,她顶撞了她爸后,他们再也没有一起吃过饭。
她又不是喜欢低头的性格,这件事一直是她心口上的缠结。
可刚刚她爸主动给她打电话,这种看似与题无关实则低头的招数,周绛柳太清楚了。
她快速洗了把脸,穿好衣服,准备出门,脚步却在门口处停顿。
她想到了和她爸冷漠又尴尬的相处模式。
两个人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尴尬,无言,暴躁。
周绛柳记不清她和他是否有过平静和善的交流,争吵的画面倒是不少。
短暂的兴奋过去后,一股静默的恐惧感漫上手脚。
如果这次还是像之前那样不欢而散地结束该怎么办?
周绛柳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痛快答应。
她坐在椅子上,大脑滞空,眼睛无神地盯着地面。
灯在地上打了个洞,周绛柳突然想钻进去,或者装进背包里,如果一会儿出现问题,她马上躲进洞里。
时间在天边具象化,棉花糖上撒了层金粉,落在她食指上粘蹭到的眼影。
周绛柳又看向镜子。
她缓慢走过去,注视着她眼里的那个人,坚定又平静道:“去吧,周绛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