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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珠帘初垂惊朝野 稚主无心定乾坤(第1页)

回前诗

玉帘垂处起风烟,墨疏分明辨伪贤。

稚语不知权柄重,一声饥唤破朝筵。

太后语气沉稳如静水深流,抬手挥了挥:“你先退下,此事待我仔细斟酌,明日便给你一个结果。”

钱为业连忙躬身应道:“太后此言极是,微臣告退。”说罢缓缓起身,趋步退出寿祥宫,朱门在身后轻合,隔绝了殿内的檀香与威压。

太后垂眸沉吟片刻,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白玉镇纸,自语般轻道:“赵乃霖……按钱尚书所言,倒是个异数。”

她抬眼看向殿外,朗声道:“来人!”

秦怀意应声快步而入,躬身行礼:“奴才在。”

“你即刻去多方打听,”太后凤目微凝,语气添了几分郑重,“一要查赵乃霖平日行径,是真耿介还是另有依附;二要取他往日所上奏本,挑一两件紧要的呈来,我倒要瞧瞧他往日的笔墨,与今日弹劾周宝奎的奏疏,究竟有何不同。”

秦怀意连忙叩首:“奴才遵旨,这就去办!”秦怀意出了寿祥宫,棉靴踏过阶前薄霜,阔步直奔政事堂——这地方掌理天下章奏,要查赵乃霖的旧疏,非得从这儿下手不可。

刚入堂门,便见诸官各司其职,案上堆叠着各省奏疏,朱砂批注的痕迹密密麻麻,墨香混着松烟味扑面而来。官员们或低头誊抄,或低声核校,见他一身宫监服饰进来,皆下意识抬眼,神色添了几分恭谨。

“秦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一个身着青袍、留着山羊胡的官员快步上前,正是掌管奏疏典籍的主事蒋伯清。他脸上堆着热络的笑,拱手作揖时袍角扫过案边砚台,“公公今日怎么有空到政事堂来?可是太后有什么旨意?”

秦怀意抬手虚扶一把,语气带着几分官腔却不失亲和:“蒋主事客气了,咱家哪敢劳你远迎?不过是奉太后之命,来取几份旧奏疏罢了。”

“太后有旨?”蒋伯清眼神一亮,连忙侧身引着他往西侧典籍阁走,“公公快请!不知太后要哪方面的奏疏?咱家这就给您找!”

“也不是什么机密要事,”秦怀意慢悠悠踱步,目光扫过阁内排排书架,“是台谏御史赵乃霖的本子,太后想瞧瞧他往日的行径,你挑一两件他前些年弹劾重臣的奏疏,给咱家带回去。”

蒋伯清闻言一愣,随即了然点头,嘴上不停客套:“原来是赵御史的奏疏!这位御史可是朝堂上的‘硬骨头’,往日弹劾的本子不少,只是大多没成气候。公公稍候,咱家这就去取,保管挑那最有分量的来!”说罢转身钻进书架间,指尖划过一排排标着年份的函册,翻找起来。

秦怀意立在阁中,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案上散落的奏疏副本,耳听着蒋伯清翻书的簌簌声,心里暗忖:这赵乃霖突然得势,连太后都动了查探的心思,往后这洛京的风,怕是更难测了。秦怀意见蒋伯清翻找间动作不停,忽然开口问道:“蒋主事,你在政事堂管了这些年奏疏,对赵乃霖这人怎么看?今日朝堂之上,他倒瞧着是个敢捋虎须的耿介之人。”

蒋伯清手里的动作一顿,直起身拍了拍函册上的浮尘,脸上露出几分耐人寻味的笑:“公公这话可问到点子上了!今日的赵御史,确实跟往日判若两人!”

他凑近两步,声音压得低了些:“往日里他上弹劾疏,哪回不是咋咋呼呼?开篇就骂得狗血淋头,什么‘奸佞误国’‘罪该万死’的话堆得满纸,可细究起来,不是缺实证,就是抓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张挞伐,逻辑都捋不顺畅,朝堂上谁不笑他是‘纸上愤青’?”

“就说去年他弹劾礼部尚书,说人家祭祀礼仪失当,结果奏疏里连祭天的流程都说错了,被孙丞相当场驳斥得面红耳赤,最后灰溜溜退了下去。”蒋伯清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可今日呢?弹劾周宝奎那六桩罪,桩桩有实据,连账册哪一页、哪个匠人能作证都清清楚楚,说话也条理分明,半点不似往日那般莽撞——说句不该说的,这前后反差也太大了,倒像是有人在背后给他把路子铺好了似的!”

他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两本函册,递到秦怀意手中:“您瞧,这就是他去年弹劾礼部尚书的疏,还有前年弹劾漕运使的,都是些雷声大、雨点小的活儿,跟今日的奏疏一比,简直不像一个人写的。”蒋伯清将两册奏疏仔细包好,双手递到秦怀意手中:“公公收好,这两本是他近年最典型的弹劾疏,您带回宫给太后过目便是。”秦怀意接过函册揣进袖中,略一点头,转身阔步出了政事堂,棉靴踏在青石板上,留下沉稳的脚步声,径直向寿祥宫而去。

寿祥宫内,太后打发走秦怀意后,便对殿外吩咐:“去请陛下过来。”不多时,皇帝向昚乘坐明黄小辇抵达宫门外,掀帘而下,迈着孩童般轻快的步伐踏入殿内——他向来畏惧太后威严,却又带着几分懵懂的随性,见了太后并未行全礼,只随意躬身一揖。太后早已习惯他这般模样,并未苛责,只抬了抬眼,缓声问道:“皇帝近日上朝,可对朝政多了几分熟悉?”

向昚闻言,挠了挠头,语气带着稚拙的茫然:“熟悉?该怎么熟悉呀?”

这话噎得太后顿了顿,只得耐着性子解释:“便是说,皇帝能否自行处理些简单的政务了?”

“能!我能!”向昚眼睛一亮,脸上瞬间堆满喜色,拍着胸脯道,“皇太后您不知道!今日朝堂上,我把一个大贪官给处理了!”

“哦?哪个贪官?”太后故作好奇地问道。

“叫周宝奎!”向昚凑上前来,语气里满是得意,“他偷朝廷的银子,修河、建宫苑、造盔甲都敢克扣,还欺负老百姓,罪大恶极!我下旨把他关起来,秋天就砍头!”

说罢,他像是想起什么,连忙从袖中摸出一张折起的宣纸,献宝似的递到太后面前:“对了!我还写了字呢!皇太后您瞧瞧!”

太后伸手接过,缓缓展开——纸上字迹歪歪扭扭,笔画粗细不均,好些字缺胳膊少腿,简直如孩童涂鸦,难辨真容。她强压下心头的无奈,面上却未显露半分,只淡淡道:“皇帝有心了,往后多练练,字自然会好。”太后话锋陡然一转,目光落在向昚脸上,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探究:“自赵怡入宫为后,哀家听闻,你们二人似是不甚和睦?”

向昚闻言,脸上的喜色瞬间褪去,垮着嘴角嘟囔道:“可不是嘛!我每次想去见她,她总说自己有疾、身子不适,一副快死的样子!”他摊了摊手,语气里满是孩子气的不耐,“人家都快死了,我还凑上去干嘛?从前老管家跟我说,见快死的人不吉利,她既然身体不好,我才懒得见呢!”

“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我还让人传她家人入宫,结果她爹赵安侯来了,说的那些话叽里咕噜的,我一句也听不懂!”说着皱起眉头,一脸困惑,“皇太后,您当初怎么给我选了个快要死的女人当皇后啊?”太后听着他稚言稚语,心底暗自一叹:这般懵懂帝王,若不是赵怡身子孱弱难承后宫之责,这朝堂后宫又怎会如此?面上却依旧平静,缓缓开口:“既是如此,便让皇后安心养病吧,不必强求相见。”

话锋微转,她看向向昚,语气添了几分郑重:“方才你说,周宝奎是秋后问斩?”

“是啊!”向昚点头如捣蒜,一脸茫然,“有什么不对吗?”

“倒也没什么不妥。”太后指尖轻叩案几,话锋陡然一转,“只是皇帝听政时日尚浅,对朝政诸多关节尚不熟悉,哀家想着,往后多帮衬你几分,如何?”

向昚眼睛一亮,凑近几步,语气带着孩童般的雀跃:“怎么帮?难道皇太后要教我处理政务?”他说着,献宝似的从袖中摸出那张写满字迹的宣纸,满脸得意,“你看!我今日还亲笔写了处置周宝奎的谕旨草稿呢!虽只写了几句,却也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字!”太后被他这番话噎得一时语塞,目光落在那纸歪扭字迹上,顿了顿,才咬着牙斟酌词句,缓缓道:“皇帝的字……能亲笔落笔成文,已是难能可贵,颇具进益。”

说罢连忙转开话题,语气添了几分郑重:“我大周祖制虽言后宫不得干政,但皇帝初理朝政,哀家放心不下。明日早朝,哀家想在承光殿内挂一幅珠帘,于帘后听政,看看皇帝理政模样,也好暗中提点一二。不知皇帝意下如何?”

向昚眨了眨眼,一脸懵懂又带着几分好奇:“还要挂帘子啊?”他歪着头追问,语气直白又好笑,“挂帘子做什么呀?有啥说法吗?难道是帘子后面藏了好吃的?”皇帝此言一出,殿内侍奉的宫女太监们皆垂首敛目,肩膀却忍不住轻轻发颤,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

太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无奈,耐着性子解释:“哪里有什么好吃的?不过是帘后清静,不扰了朝堂规矩,哀家也能安心听你理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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