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棠读过些诗,李煜是亡国之君,写的词的腰肢太软了些,周棠并不是很喜欢。
他当年逃学堂中的课,倒是在别处读到过一阙,“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花间词曲,他心里曾想过这小女儿形态,是怎样的一番模样。
亡国之君呐……周棠看这诗,心情沉了沉。
这首诗,倒是有几分合当下的时局。
周棠的脸上露出愧色:“挽意,是……是我失神了。”
秦挽意也是被那出现在宣纸上的墨痕一惊。
“无妨。”
“六郎今日似有心事,不如我们改日再写。”秦挽意并未生气,也并未生疑,方才这一手字写的痛快,她浑然不觉周棠的游离。
秦挽意将刚刚被毁了的宣纸移到一边。
她的目光扫到屋内的墙上的那把佩剑,上面有着细碎的灰尘,像是闲置已久,久未使用了。
*
宫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一声老朽、沉闷的声音,将朝廷上的争吵不休深深锁在红漆门内。
午后的日光白晃晃照着玉阶,崔璟负手,紫袍玉带,走动时泛着沉静的光泽。
崔家百年世家,凭借着九品中正在朝堂平流进取,坐至公卿,私下里养着无数的佃客、部曲,坐断财富兵源,更是靠着祖上传下的藏书典籍设立私学,培养名儒。
他自认为无论是谁坐上天子位,都不会对崔家造成任何影响。
他曾鄙夷他的父亲,可如今他也一步步走着父亲当年的路子。不然崔家宗族那些长辈也容不下他。
皇权更迭、天下动荡,但世家便可屹立不倒。
他不是王导,做不了一心辅佐君王的纯臣。
他一步一步走得端正,心里仍记挂着朝堂最近的事端,已出了宫门好远。
贴身侍从牵着马匹在宫门外等候。
“大人,回府么?”侍从轻声问。
“不回府”,崔璟心意烦杂之际,他有些担心在寺中的表妹。
那个医师的心一直不定,保不准与这次遇刺之事有什么瓜葛。
京中生变,表妹一定为他忧心。
秦挽意是那么柔弱无依之人,若是他不在身边,她心意定是没了主意。
自己合该去看看表妹,崔璟念及此,俯身向侍从说到,“我今日去一趟栖霞寺,府中或宫中有任何消息,速来报我。”
侍从应诺,崔璟上了马车,在马车上换下了朝服,另穿了一件。
两日不见,不知表妹是否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