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和本在把玩茶杯,闻言动作一顿,猛地转头瞥向容氏。
——她一扫方才懒散目光,险些拍案而起。
容氏却仍是慎之又慎的模样,观神情,不似说谎。
见状,朝和只好极力稳下心神,决心静观其变。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眼中晦暗不明。
“妾身亲眼所见。”容氏斩钉截铁。
“亲眼所见?”朝和冷笑,“芳芜院与蒹葭院相隔甚远,你地处偏僻,且不说看,便是听也难得。”
“小姐不信妾身。”容氏径直指出。
“我该信吗?”朝和反问,“你可知巫蛊是多大的罪过?若传到圣上耳中,不管你我有没有干系,都得杀头。”
朝和闭了闭眼:“我与你萍水相逢。”
“平白无故的,是想借我去告发赵氏,而后你一箭双雕高枕无忧?”她幽幽道,面露审视。
纵面对如此揣测,容氏却仍是不卑不亢的模样。
“小姐未必太看得起妾身。”容氏本是背身站着,体态恭顺又贤良,可紧接着她便转过身,声音悲愤又激昂,“也太看低了自己了!”
她剧烈咳嗽起来。朝和却始终冷眼相观。
“你出身青楼,怎会不识人间炎凉?若想借此引起我同情心切,对你可怜有加深信不疑,那才是真正看轻了我。”朝和冷声道。
容氏却依旧剧烈咳嗽,几次三番想吸气开口,却终究不得法,只得紧紧捂住嘴。
“你确实病得厉害。”朝和道,“可我顶多替你请个府医,治不了你的心病。”
“二小姐……咳咳咳……怎么……咳咳咳看出……妾身有……咳咳咳咳咳咳咳心病……了?”她唇线发白,艰难地吐出了无关紧要的几个字,转眼又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身子都倚住了桌板。
“我该说你天真,还是该说你傻?”朝和叹了口气,还是起身给她顺了顺气,将容氏扶在了椅子上。
容氏喘着气,半响才睁开眼,
“天真也好,傻也罢。”容氏自嘲,她低着头,手掩在袖口里,浑身颤抖,“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就像我曾经使劲手段、教朝彦将我迎娶回府一样!”容氏高声道。
似乎是由于说至情真意切处,她又剧烈干咳起来。
“可也不过几年的光景,他便弃我而去了。”容氏苍凉地勾起了嘴角,整个人靠在椅背上,虚弱又无力。
“二小姐,您不明白吗?”她抬头看向朝和,眼中泪光莹莹。
“我说这些,只是想剖明心迹,想让您放心。”容氏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妾身根本从无坏心,只想让您提防着赵氏,好免于她毒手罢了。”
“至于消息来源,是卉儿,卉儿到处乱跑时偷看到的。二小姐出门那日,她无意间瞥见有人进了二小姐的屋子,是个生面孔。”容氏急切道,“二小姐回去可派人探查,必定有土松散之处!”
见朝和默然,容氏闭了闭眼,再抬眸时,已满脸决绝。
“若二小姐不信,妾身大可以发誓!”
“为娘的,总不会咒自己的孩儿。”
她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