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母看着表情沉重的儿子,心疼地拉了拉文父的衣角。但文父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完全无视了妻子的暗示。
“爸,我知道了。谢谢你。”文时默接过包,感觉重逾千斤。在他的认知里,父亲只是个小生意人,这三十万绝对是伤筋动骨的大数目。他心中充满了对父亲的感激与愧疚,更坚定了要混出人样来报答父亲的决心。
“对了,”文母强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脸上挤出笑容,巧妙地打断了这沉重的气氛,“你看我,光顾着说正事儿了。大家这么大老远的来,都还没吃饭呢吧?家里今天刚好没米了,要不……我们去外面吃吧?”她找了个体贴又不会让客人觉得被怠慢的借口。
“对对对!去外面吃好!家里厨房太小了,我们又没什么准备,别怠慢了亲家!”慕容母亲立刻附和,能去下馆子,在她看来又是件有面子的事。
于是,慕容青瓷陪着依旧沉浸在巨款冲击中的父母,率先下了楼。文时默心情复杂,如同丧考妣,沉默地陪在慕容青瓷身边。当初他选择放弃大学和慕容青瓷外出打工时,父亲那句“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话,此刻像魔咒一样,在他耳边反复回荡,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房间里只剩下文父文母时,文父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恢复了惯常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吃饭你安排在什么地方?”他问妻子。
“天福国际大酒店啊,县里最好的了。怎么了?”文母答道,觉得这安排很得体。
“大酒店?”文父嗤笑一声,嘴角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就他们?也配?”
文母愣住了:“那……你说怎么办?话都说出去了。”
“随便在路边找个小餐馆应付一下就行了。”文父语气淡漠,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酷,“别等一下端一盘子螃蟹上来,人家连壳都不会啃,徒增尴尬,也浪费钱。”
一边准备下楼,文母掏出手机,熟练地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自然地吩咐道:
“喂,文丽呀,情况有变。时默他爸说不去酒店了,觉得太正式,就在路边随便找个干净点的小餐馆应付一下就行。你看你那边,现在就去安排一下,要个包间,菜色……普通家常菜就好。”
电话那头,文丽立刻恭敬回应:“好的,夫人,我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挂了电话,身处天福国际大酒店顶楼办公室的文丽,看着刚刚挂断的电话,不由得皱了皱眉,低声自语:
“董事长这不是见未来亲家吗?怎么不在酒店安排,反而要去吃小餐馆?”
她感到一丝不解,但这并不妨碍她高效执行指令。她立刻按下内部通话键,接通了酒店总经理:
“李总,董事长刚才通知,今天的午宴取消,他们不过来了。已经准备好的菜品和场地,都撤了吧。”
电话那头的酒店总经理显然愣住了,语气充满了错愕:“啊?取消了?文特助,这……所有的食材都是按最高标准准备的,澳洲龙虾和进口和牛都备好了,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按董事长吩咐执行即可。”文丽的语气不带丝毫波澜,果断而专业。
“好……好的,文特助,我马上处理。”酒店经理虽然满心疑惑和心疼那些顶级食材,却不敢多问半句。
文父开着那辆面包车,载着一行人来到了县城边缘一家看起来干净整洁、但装修普通的中餐馆门口。他将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几人鱼贯而入。
一个看起来像是老板的三四十岁中年人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笑容满面:“哎哟,老文啊,你可算来了!来来来,这边请,你要的包间早就准备好了!”他的态度热情又带着熟稔,恰到好处地维持在“熟客”的尺度,没有流露出任何额外的恭敬。
包间不大不小,一张圆桌,几把椅子,墙上挂着印刷的风景画,简单却也清爽。
众人落座,服务员递上菜单。文父直接将菜单推到了慕容父母面前,语气随和:“慕容老弟,弟妹,你们看看,喜欢吃什么,随便点,别客气。”
慕容父亲有些拘谨地接过那本厚厚的、覆着塑料膜的菜单,翻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菜名和价格让他眼神有些发直。慕容母亲也凑过来看。
“这……这城里吃饭就是不一样哈,花样真多。”慕容父亲讪笑着,手指在菜单上划拉着,有些无从下手。他看到了“白灼虾”,心里嘀咕着“水煮虾就水煮虾嘛,还整个这么文绉绉的名字”,但没好意思点。
最终,他点了一个看起来最实在的“红烧肉”,又点了一个“糖醋里脊”(因为他觉得带“肉”字),慕容母亲则点了一个“清炒时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