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仑中文网

狗咬狗（第1页）

夜幕再次降临，华灯初上，冬日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小区楼道。慕容墨染和慕容衿雪依旧守在文父文母家的门口，像两尊快要冻僵的雕塑，已经站了足足十几个小时。

自从她们昨天带来文时默消失的消息后，这扇厚重的防盗门就再也没有为她们打开过。仿佛门内的人，连同着关于文时默的一切线索，都随着他的离去一同被彻底隔绝了。

期间，慕容墨染不死心地一遍遍拨打文父文母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那个冰冷而礼貌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绝望，如同这沉沉的夜色，一点点将她们吞噬。

然而，她们并不知道。

就在对面那栋楼的某个窗户后面，文父和文母正并肩站立着。文母手里牵着懵懂的文景晨，目光透过窗户，落在自家门口那两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依旧固执不肯离去的女孩身上。

“老公，这两个孩子……”文母的脸上，明显有一丝不忍，尤其是看到慕容墨染那单薄的身影和几乎冻得发青的脸，“已经在外面站了一天一夜了，这么冷的天……”

文父的目光同样落在对面，但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波动，只有深不见底的平静。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权衡什么，最终缓缓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你去吧。”

文母愣了一下，看向他。

文父继续说道：“告诉她们时默的去向。”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将选择权完全抛出的冷酷，“至于要怎么做，那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文母脸上闪过一丝挣扎，她尤其看向慕容墨染：“可是……墨染过了年就是高三最后一个学期了，这孩子的前程……她要是也跑了去找时默，这学业可就……”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她不忍心看到慕容墨染可能因此毁掉大好前程。

文父闻言，侧头看了妻子一眼，那眼神平静却带着巨大的压力。

“你不忍心？”他淡淡地反问，随即不容置疑地终结了这个话题，“那就不要去了。”

说完，他脸上的所有情绪瞬间收敛，切换上一张慈祥温和的笑脸，弯下腰，拉起小孙子文景晨的手，语气变得轻快：

“走啦，景晨，爷爷带你回家。”

他不再看对面楼下的那两个身影，仿佛她们只是无关紧要的风景，牵着孙子，转身融入了房间的阴影里。

文母站在原地，又看了一眼楼下那两个快要坚持不住的身影，最终也只是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跟着丈夫和孙子离开了窗边。

楼下，寒风依旧。慕容墨染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慕容衿雪站在她身边，看着那扇始终紧闭的门，一颗心，也如同这冬夜一般，渐渐凉透。

当文母的身影在老旧小区昏暗的楼道口出现的时候，慕容墨染和慕容衿雪几乎凝固的血液瞬间重新流动起来！尤其是慕容墨染，那双原本因为绝望而黯淡无光的眸子，像是骤然被点燃的星辰，迸发出惊人的亮光。她仿佛在无边黑暗中看见了唯一的一束曙光，像是溺水濒死之人，用尽最后力气抓住了那根唯一的、漂浮而来的稻草。

“阿姨！阿姨！”

慕容墨染猛地从冰冷刺骨的地面上挣扎着爬起来，因为蹲坐太久，双腿麻木踉跄了一下，但她不管不顾，像一只扑火的飞蛾，大步朝文母冲了过去。她一把抓住文母的手臂，手指因为用力而冰凉，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和哭腔：

“阿姨，你一定知道时默哥哥去了哪里对吗？我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求你了！”她几乎要跪下去，所有的骄傲和矜持在可能失去文时默消息的巨大恐惧面前，荡然无存。

文母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近乎崩溃的女孩，心头一软，轻轻叹了口气。她伸手拍了拍慕容墨染冰冷的手背，语气充满了无奈与劝诫：

“孩子，你别这样。你马上就要高考了，这是人生最关键的时候。”她试图用理性唤醒她，“如果你真的为了他好，就不要去打扰他了。让他安静一段时间，好吗？你好好完成你自己的学业，将来谋个好的前程，平平安安的，你时默哥哥知道了，也会为你开心的。”

“不！我不！”慕容墨染用力摇头，泪水甩落在文母的衣袖上，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一定要找到他！没有时默哥哥，我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我就算考上了最好的大学，拿到了最高的文凭，又有什么意义？！”

她抬起泪眼，死死盯着文母，几乎是字字泣血地哀求：

“阿姨我求求你，你只要告诉我他在哪里就好！我求求你好不好！我真的不能……真的不可以没有时默哥哥……没有他，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什么都不要……”

她的话语混乱，却无比真实地剖白了她此刻的心境——文时默早已不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而是她整个世界的基石和意义。失去了他，她所有的努力和未来，都变得苍白无力，毫无价值。

这份近乎偏执的依赖和深沉的情感，让一旁的慕容衿雪都为之动容，更让文母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和两难之中。告诉她，可能毁掉她的前程；不告诉她，可能毁掉的是她整个人。

文母看着慕容墨染那几乎要碎裂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她用力回握住慕容墨染冰凉的手，试图用自己的温度让她冷静下来，语气放缓，带着长辈特有的慈祥与无奈：

“墨染啊，丫头，你冷静一点，听阿姨说。”她轻轻抚摸着慕容墨染的头发，“阿姨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从你那么小一点到现在……阿姨知道你心里苦，知道你离不开他。”

她顿了顿，目光里充满了对儿子的心疼：“你时默哥哥，他累了，真的累了。这次的事情，伤他最深的，不是头上的伤口，是心里。他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休息，一个人舔舔伤口，慢慢地……把自己重新拼凑起来。”

文母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慕容墨染心上：“我知道，我下面这话说起来会很伤人，但是我还是要说，你必须要想清楚。”

她直视着慕容墨染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剖析着那残酷的现实：

“你想一想啊，虽然他已经同意了你姐姐提出的离婚，但是，你这个时候去找他，以什么身份？”

“你是他前妻的堂妹，是他资助了十年的女孩。你跑去找到他，你要如何自处啊？他又该如何面对你？是继续把你当妹妹照顾，还是……”

文母没有说完那个“还是”，但其中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那层禁忌的薄纱，一旦在那种情境下被贸然捅破，对两个都是伤痕累累的人来说，可能是另一种无法承受的压力和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