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妾闲来无事,默写经文静心。”
“哦?”赵钰似乎起了些兴趣,起身朝书房走去。明兰心中一紧,连忙跟上。
书案上,墨迹未干的《慎独箴》赫然在目。赵钰驻足案前,低头看了片刻。那清隽端正的字迹,隐隐透着一股克制与韧劲。
“慎独……”他低声念出这两个字,抬眼看向明兰,目光深邃了几分,“盛紘倒是教女有方。”
明兰心头微凛,不知他此言是褒是贬,只得谨慎道:“皇上谬赞,家父只望臣妾明理守心,不敢行差踏错。”
赵钰未再说话,手指轻轻拂过那方青玉笔山,那是皇后赏赐之物。他的动作很轻,明兰却觉得那指尖仿佛擦过了自己的心尖。
殿内一时寂静,只闻更漏滴答。
“朕赏你的东西,可还合用?”他忽然换了话题。
“皇上恩赏,皆是上品,臣妾感激不尽。”
“朕看你这里,似乎还缺一架琴。”赵钰目光扫过略显空荡的书房,“张茂则,回头让人将库里那架蕉叶式古琴送来。”
“奴才遵旨。”张茂则躬身应道。
明兰忙谢恩:“谢皇上赏赐。”
赵钰点了点头,似乎再无他事,转身便往外走。明兰恭送圣驾至殿门外,看着他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这才缓缓直起身,后背竟已渗出一层薄汗。
这次突如其来的驾临,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言语寥寥,却让她倍感压力。皇帝的心思,比这宫墙更深,难以揣度。
芳苓等人见圣驾离去,方才松了口气,脸上带着喜色。皇上亲临,又赏古琴,这是何等的荣宠!
明兰却无多少喜意。她回到书房,看着案上那篇《慎独箴》,又想起皇帝看到皇后赏赐的笔山时那难以捉摸的眼神。
君心似海,恩宠难恃。
她将那张纸轻轻拿起,凑近烛火。火焰跳跃,迅速吞噬了墨迹,化为灰烬。
慎独之心,藏于内即可,无须示于人前。
夜色渐浓,绛雪轩内灯火次第亮起。那架御赐的古琴很快便被送来,静静地置于琴案之上,弦丝冰冷却流光。
明兰站在窗前,望着沉沉的夜空。君恩如风,来去无踪。今日能拂照绛雪轩,明日又会吹向哪座宫苑?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在这定数之下,守住本心,看清脚下的路。
波澜起伏,方是宫闱常态。而她的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