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没跑八百累。”
……
两个人就这样一边聊着一边走回宿舍。
几天后,一向只关心学习的班主任破天荒地过问了这件事,也不知道是哪位校领导关于这个校庆有了什么指示。
“好好排啊!多方领导都会莅临现场观看。咱们班可不是死读书的班啊,我们文艺委员都是吉他社的,可不能输给其他几个实验班啊。又会学习又会玩儿才是真的优秀嘛!”
班主任的话掷地有声,但也许班上大部分人都没有特别在意,唯独詹宁听进去了,她一点也不敢懈怠。
从节目构思、人员挑选、反复排练以及后勤道具等几乎都是她一个人扛在肩上。与此同时,学习她也不敢落下,因为快到期中考了,因此她几乎没怎么去食堂吃过饭,总是啃几个饼就对付过去了。
邱荣,班上一个高个子男生,最初就是被詹宁“抓壮丁”拉进表演集体的。当时他答应得模棱两可的,大概是不想去但又不想显得自己不合群——毕竟和他玩得比较好的几个兄弟都答应了。
这部分的人员每天晚自习前都要单独加练,一直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那个令人窒息的下午,期中考的成绩发了下来。邱荣看到自己的成绩,脸瞬间沉了下去,猛地一起身,不知去向。
詹宁在班上问了好些人,又出去找了一阵也见不到他,只能喊林灿也去帮忙找找。
正焦头烂额的时候,那个熟悉的高个身影却自己回来了。
他像是一片移动的乌云飘进了教室,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无视了詹宁以及外面排练的人,每一步都带着压抑的怒气。
詹宁看到他,快步上前,带着平日里组织大家排练时的热情语调,“啊,你去哪里了?走走走,赶快去排练吧,就差你了!”
她的手只是搭在对方的肩上,话音未落,便被他一把甩开。
詹宁猝不及防,愣住了。只听到对方像是忍着怒气,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我不去。”
詹宁此时还苦笑了一下,试图缓和气氛,“你……今天不去吗?”
“我说我不去!他妈的一个破表演,你天天在这么上心干嘛?一天排练八百遍,就是要抓住机会在老师面前表现是吧?”
赤裸裸的指责爆发开来,班上所剩无几的人,此刻都觉察到了气氛的凝固,纷纷屏住呼吸。
詹宁性格再大大咧咧,也受不了这无端的委屈。
她直视着邱荣通红的双眼,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不去就不去,冲我发什么火?当时是你自己答应的,谁逼你了?你不去,以后再都别去了!没人求你!”
眼看着要吵起来,班上几个人过来把两个人拉开了。
林灿此时正从外面回来,进入教室时,撞见剑拔弩张之后两个人被拉开的这一幕:邱荣脸面红耳赤喘着粗气,詹宁则猛地转身冲出教室,眼眶含着泪。
林灿觉察到不对,和旁边的同学问清了缘由,转身就出门去找詹宁的踪迹。
实验楼与教学楼是联通的,白天有实验时才会有人,此时只剩下寂静。
詹宁躲进昏暗的楼梯拐角,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开始大滴大滴地掉下来。她纸巾也没带,只能用粗糙的校服囫囵地擦着脸上的眼泪。
刚才对着邱荣吼回去的气势荡然无存,心底只剩下了委屈和不被理解的酸楚,还有自我怀疑——她之前也多次想过,这样排练会不会耽误了大家太多时间。她又想到了刚才自己激动的样子,心里又多了一份自责,自己毕竟还算是班委,怎么能对同学这样呢?
一个月以来的辛苦、疲惫和压力,在这一刻汹涌而至。
楼道的感应灯“唰”地一下亮了,詹宁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有人来了。
她连忙又擦了几下眼泪,吸了鼻子,起身抬头一看,来的人是林灿。
他站在灯光下,什么也没问,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纸袋递给她,“快吃点东西。”
詹宁接过食物,还是热的。她有些诧异,这么一会儿功夫哪里有时间买的,“这哪来的?”
“安景舒过来看热闹,我直接把他手上的饼拿过来了。”林灿语气淡淡的,接着又赶紧补了一句,“他还没吃过啊,干净的。”
这句“干净的”紧急声明,莫名戳中了詹宁的笑点,仿佛安景舒是一个多么不讲卫生的人一样。
她噗嗤一笑,心底的阴霾被冲淡了几分。她低下头,吃了起来,她突然想起了今天自己忙得连饼都没吃。
林灿走近她身边,与她并肩站着,手搭在冰凉的金属护栏上,两人一起看着实验楼下的沉沉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