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以后除了上下学,我绝不会再出家门半步了。上下学路上就委托父母接送好了,虽然很丢脸,但为了保命也顾不上了。感谢上苍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一定要成为模范学生,除了学业再也不关心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
然而事与愿违,当晚麻烦就找上了门。
回到家,我预估教学的进度,把这段时间落下的功课自习了一遍。晚上有人打电话来,本以为受老师嘱托转达学习要点的同班同学,结果却是高阳。
“听说你病了?”他开门见山地问。照例没有寒暄,也没有开场白。
“你居然知道。”
“去你们班找你来着,没见到人,就打听了下。”
“承蒙关心了,刚好,明天就去学校。你找我有事?”
“嗯,虽然你病刚好,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想让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哪里?”
“李子桐家。”
我愣了愣,“搞什么鬼,你知道那家伙不喜欢别人去她家的。”
“我当然知道,但现在能帮忙的也只有你了。再没人管的话,李子桐可能要被强制退学了。”
“什么意思?”
他深吸一口气,“我就长话短说吧。李子桐已经快一个月没来上学了。去办公室送作业时我听说,学校方面开始重视这件事了,班主任特意上门拜访。她父亲接待的,说李子桐躲在房间里不肯见人。班主任善意提醒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无故缺席两周以上,学校是可以要求退学的。结果她父亲直接问退学需要办什么手续,班主任只好劝他再好好想想,都没见上李子桐一面就结束了家访。”
“唔,这么说很奇怪啊。”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她的成绩可是常年年级前列啊,怎么可能说退学就退学。”
“可能是母亲的去世对她打击太大了?”
“那也不至于要退学啊,高中都没毕业的孩子又能找到什么好工作?”他急匆匆地说,“我倒觉得他父亲的态度很蹊跷。我记得李子桐有个弟弟吧。他会不会是那种重男轻女的人,觉得女孩子的学历无关紧要,妻子一去世就匆匆让她停学了?”
我回忆了一会,“倒是有可能。他们家里对儿女的态度好像完全不同,李子桐每周末都要在音像店看店,却从来没见过她的弟弟来帮忙过。”
“对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现在学校方面好像不打算采取行动的样子。我问过班主任,他居然说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岂有此理!”他喘着粗气,“现在只有我们能帮她了。”
“你想做什么?”我警觉起来。
“明天下午,你和我一起去她家,假装送复习资料。他父亲会不耐烦地开门,一言不发地收下资料就赶我们走,我前两次去都是这样。但这时由你缠住他,我趁机直接冲进里面的房间找李子桐,只要能和她说上一两句话,确认她的态度就好办了。如果是父亲强迫她退学的,教育局、妇联什么的不会置之不理的。”
他说得十分兴奋,我却听得头疼起来,“由我缠住他父亲,怎么个缠住法?”
“像摔跤那样抱住腰呗,实在不行就抱腿也行,让他不能移动就好。”
“我说,这怎么听都像是犯罪行为吧?虽然我不确定是什么罪,非法入侵,或是上门抢劫啥的,总之都不是说句道歉就能免除的轻罪。”
“没关系的,事出有因,我们又是学生,肯定会从宽处理的。”他好像预料到我提出反驳意见
似的,乐观地预测道。
换作半个月前,我还没有接触到真正的社会阴暗面之时,他的计划确实值得考虑下。但眼下我只想规规矩矩地遵守学生的本分,任何越界的事都不想有所牵涉。于是我花时间解释了计划的危险性,并委婉地表示那是未成年人无法插手的领域。
结果他还是冷冰冰地与我划分开界限,“真看错人了,没想到你能这么冷漠。”
我不由得火气上涌,这家伙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就在这大放厥词。本想说起自己差点死掉的经历,但又觉得太麻烦而放弃了。最后脱口而出的只有一句,“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不会是第一天知道的吧。”
线路那边许久无声,正当我想挂电话的时候,他突然说起了不相干的事,“你知道的吧,李子桐不喜欢说话,也不会主动和别人来往。”
“一直如此吧。”
“但有一次,我听她亲口说过,你是她唯一的朋友。”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怔怔听着话筒的“滴滴”忙音,心跳得十分快。真的假的,她居然会说这种话?该不会是高阳这小子为了拉我上贼船胡诌的吧?
考虑了两天后,我还是答应了高阳的计划。事后这一决定让我后悔不已,自己还真是一个意志不坚定的人。
高阳把行动日期改到了周六一早,这样李子桐在家的概率会大不少。我从没去过李子桐家,但高阳去过一两次,两人的家离得不远。
李子桐的家在一楼,我灵机一动,提议道,“我们绕一圈看看窗户怎么样?说不定不用进屋也能联络上她。”
高阳却摇摇头,“我早就考虑过这个办法了,不过你看。”
他把我拉到房屋侧面,只见窗户离地面大概有两米的高度,装了防盗的铁丝网。与一般家庭装的稀疏条状防盗窗不同,铁网很粗,留下的只有菱形的细小空隙。宽度大概只能伸入两根手指,再多就会被卡住。
“简直像是监狱一样。”我目瞪口呆地评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