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一阵窃语,有人低声道:“n9?那不是毒品前体?”
“大家放心,”石原教授放下激光笔,笑道:“它存在的时间极短,反应结束后我们立刻做了无害化处理。不过,这也提醒我们——科研与犯罪,有时只隔着一个取代基。”
他走回讲台中央:“这正是哌啶骨架迷人却也危险的地方。它在有机合成中极其灵活,能让病人止痛、让作物增产,但同样,若稍有偏差也会衍生出让社会头疼的化合物。”
“越是活泼的东西,越需要严肃地对待,这是化学家的责任。”
讲座结束,陶律夏顺着人流走出教室,他看了看表——罗乐这会儿多半还在忙,他也不急着回去,便转身下楼,朝湖边走去。
湖水澄澈,倒映天色,鸳鸯与绿头鸭浮在水面上,随波而行。一对鸳鸯游得最近,公鸟红喙黑顶,母鸟色调浅淡。它们保持着几乎恒定的间距一前一后地滑行,公鸟回头的瞬间,母鸟正伸喙去理它的羽毛。
陶律夏蹲下身录了几段视频,忽然想起在朋友圈看到西南水域引进了两只天鹅。
他顺着湖岸寻找,快到立夏,湖水浅处生出新绿的浮萍,远处是刚冒芽的香蒲,蜻蜓在嫩尖上轻轻一点,翅影一晃,水波都未来及荡漾。
沿湖走了大半圈,连只天鹅的影子都没看到,中午天有些热,陶律夏拐入一条林荫小道向东侧门走去。
耳机里正循环播放着一首歌,他已经听了十几遍。和弦层层叠加将情绪推向高潮,人声切片浮现时,鼓点中忽然混入了几声鸣笛,短促、刺耳,像是从现实的缝隙里闯入的杂音。
陶律夏摘下一只耳机,转过头——
一辆银灰色的跑车正沿车道缓缓逼近,阳光在车身上折成一道亮光,略微有些刺眼。陶律夏停下脚步,看着那辆车在身旁滑行着停下。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程骁然的脸……
“我也来听讲座,”程骁然的声音懒散,像是随口闲聊,“还听到你提问了。去哪儿?我送你一程。”
“不用麻烦了,我去停车场。“陶律夏把耳机收进盒里。
“我送你去停车场。”
“不必了。”
“我说了,上来--”程骁然一手搭在车窗框上,另一只手轻轻地敲着方向盘,“外面很热。”
机械般的节拍穿过外界噪音,像一根针落进陶律夏的耳内,搅动起大脑深处的回音……
——干什么最赚钱?
——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
——a剂、台账、n9、威士忌、哌啶环…
原本散乱的碎片被这节奏一一串起,那些本该互不相干的片段在脑海里重新排列,直到逻辑的齿隙咬合,发出极轻的“咔哒”声……
不响,却清晰得可怖。
“我想自己走走——”陶律夏背脊微绷,他攥着书包肩带,迈开步子徒劳地跑了两步。
身后,低沉的引擎声骤然响起,下一秒,车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响,那辆车斜斜地挡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