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意蚀骨灼心。
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在他刚刚经历过生死,身体与心神皆脆弱不堪之时,她竟抛下他,一走了之。
为什么?
是因为他之前的猜忌和恶语?是因为他这具麻烦不断,令人生厌的孕体?还是因为,她终究厌弃了他,厌弃了这深宫囚笼,所以借着这场混乱,彻底逃离?
无数的猜测与恐慌瞬间淹没了他。被抛弃,被背叛的痛楚如同毒蛇般疯狂噬咬着他的心脏。
“找……”他从齿缝里挤出声音,浑身不受控制地发抖,“给孤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孤找回来!”
他抚着那依旧隆起的腹部,那里面的小生命似乎也感知到父亲极端恶劣的情绪,不安地躁动起来。顾清淮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他只死死攥紧了身下的锦被,一双凤眸中先是涌上刻骨的绝望,随即被更加汹涌的怨毒所取代。
好,好得很……
陆参商,你好得很!
“陆参商……”他喃喃自语,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的恨意,“你既无情,便休怪孤无义……”
“你最好祈祷,别落在孤手里。”
车厢内,温度骤降,如同冰窟。
太子殿下倚在软枕上,面容苍白却扭曲,眼底只剩下刻骨的绝望与怨毒。
他恨那个抛下他一走了之的女人。更恨那个无力留住任何人,一次次被背叛、被抛弃的,无用的自己。
然而,一连数日,搜寻毫无结果。陆参商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半点踪迹。
希望一点点熄灭,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顾清淮。
他变得异常沉默,时常对着车窗外荒凉的景色出神,一坐便是整日。偶尔,他会无意识地抚摸着那日益沉重的腹部,眼神空洞而麻木。
然后,那沉默会逐渐转化为一种刻骨的阴郁与怨毒。
他恨。
恨那个轻易闯入他生命,将他搅得天翻地覆后,又轻易抽身而去的女人。恨她那看似温顺,实则冷硬如铁的心肠。恨她在他最脆弱无助时给予希望,又残忍地将其彻底碾碎。
更恨自己没用,恨自己竟会对那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生出依赖与眷恋,恨自己留不住她。
这种恨意与自厌交织发酵,最终将他整个人都浸染得越发阴沉难测。他不再提及陆参商的名字,仿佛她从未存在过。但那双凤眸深处,却沉积着化不开的寒冰与戾气。
车队继续向北而行,离京城越来越远,离漠北越来越近。
顾清淮靠在车壁上,手掌覆着那不时躁动的胎儿,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