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曾经说过,不是不可以流泪,但是流完眼泪之后,一定要想办法解决自己的困境。
文玉手腕翻动,灵力随之强盛,源源不断的青芒涌入宋凛生的身体,在他周身游走着为其修复伤痕。
宋凛生的脉搏仍在,呼吸顺畅,应是没有性命之忧。
文玉心中有数。
可是,多处的贯穿伤还有肋骨骨折,这些或许要不了命,可对于他一个凡人来说,却并不是能轻易承受的。
文玉心思一动,犹豫着是否要将宋凛生的外伤尽数除去。
从她内心来说,自然是需要的。
可是她不知道这样会不会给宋凛生带来麻烦,毕竟对于旁的人来说她即便再如何医术高超,也不能做到如此离奇。
可她曾听闻夫人讲过,顶尖的医者能活死人肉白骨,就当她是顶尖的医者罢。
她既然担了这许久的虚名,不如坐实。
思及此处,文玉不再犹豫,跳动的青芒自宋凛生的胸腔而入,一寸一寸地将其碎裂的肋骨修复着,而外头那些绽开的皮肉也随之奇迹般地合拢来。
文玉看着宋凛生额前的伤口恢复如初,忽然想起来什么,匆忙剪了半截缎带将他的额头缠绕起来,仔细地包扎好。
身上的伤口便罢了,可前额的伤口显露人前,还是不要太过明显才好。
做完这一切,文玉长长地舒了口气。
看着眼前重新恢复整洁清雅的宋凛生,文玉的内心稍安,总算不至于让他失了颜面。
文玉一手取来洗砚早先备在此处的衣物,从中挑了件霜色的长袍。
前些时日暑热难当,宋凛生又常常在工场中行走,多数时候是尚未怎么巡查便出了满身的汗。
因而洗砚在医庐中备下了宋凛生的换洗衣物,以防不时之需。
没想到,今日正好用上。
文玉竟不知是喜是悲,抬袖将那些碎成块状的旧衣除去,亲手为宋凛生换上干净的衣物。
做完这一切,文玉看着眼前宋凛生沉静的睡颜,忽然有些茫然。
接下来,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第233章
官安巷,宋宅。
当第一缕晨光散落之时,恰好能顺着屋檐落在院中的那株玉兰树上。
淡金色的光晕将洗砚唤醒,他转目往外望去,正瞧见粉白的玉兰开得正盛。
又过了一夜了啊……
洗砚回身望着毫无转醒迹象的宋凛生,心中不由得默念道:玉兰一夜便能开花,公子怎么好几夜也不见醒……
等等!不待洗砚苦恼,他忽然似受了惊吓一般僵住脊背,直勾勾地转目再次往外看去。
如今才九月,秋日不过刚开了个头呢,怎么玉兰会在这个时节开花?
再说这玉兰是他亲手为公子移栽的,他还能不知道这个品种的玉兰应在什么时候开吗?
洗砚忽然有些不安,又有些雀跃,玉兰提早开花,难道是什么祥瑞之兆不成?
可一转头看着床榻上动也不动的公子,洗砚面上的笑意随即凝固,只能耷拉着眉眼起身将花窗推开。
这玉兰开得这样热闹,也该让公子瞧一瞧才好。
忙完这一摊子,洗砚抬脚转出门去,窗沿外头的屋檐下,有他临时搭起来煎药的陶罐。
公子的汤药必须由他亲自经手,才能放心,可后厨太远,他还要照看公子的伤势,如此一来,也算是两相便宜。
洗砚动作快,不多时便将今日的药煎上,浓白轻盈的雾气随之而起,苦涩回甘的药香渐渐弥漫。
这头方才能稍稍丢下手,宋伯便已然端着早饭在院外候着,洗砚取干净的帕子拭了手,匆忙往外迎上去。
随着洗砚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原本就宁静无比的院落更是沉寂下来,唯有微风卷着玉兰花瓣的簌簌声偶尔响起,三三两两的并不喧嚣。
似在无尽又漫长的黑夜里独自前行了许久,在这轻微的声响混着花香而来的时候,宋凛生仿佛是终于有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