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层层叠叠的粉黛花丛,文玉一行人终于站在了闻家大郎所居住的揽风水榭。
文玉一手捏着衣袍上沾上的粉黛花絮,捧在身前把玩着。
她原以为此处种着这样多半人高的粉黛,是闻夫人为了掩人耳目的手笔。可如今听她这么一说,这粉黛却是闻彦礼清醒之时,自己亲自种下的。
心思回转间,文玉松了手中的力道,叫那烟粉色的飞絮随风而逝。
她仰头看着门前的牌匾,上书揽风水榭四个字,其笔力娟秀,倒很是清丽。
与宋凛生的笔触大有不同。
文玉虽然自己落笔写的不像样子,不过经过这段时日的熏陶,她却养出了透过笔法看人生的能力。
宋凛生的字也很是雅致,不过也难以掩盖其中的苍劲。
而闻家大郎门前这几个字,风骨上乘,却秀气更甚。
倒……像是女子的笔法。
不过也说不好,文玉暗自蹙眉。
她对书法也并未深入研习过,略知皮毛而已,要说具体的还是归家后再同宋凛生说道说道,再下定论不迟。
“文玉娘子,宋大人,请跟紧我。”闻夫人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文玉的思路。
文玉颔首,提起裙摆便随闻夫人上了石阶。
这揽风水榭双门紧闭,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文玉四下打量着,倒是与那夜没什么不同。
不过即便闻家大郎闻彦礼的病症再如何古怪,闻夫人是怎么放心将他一人放在院子里,连个守卫也不曾有呢?
当真是一家子怪人。
文玉无奈地耸耸肩,在宋凛生的轻声提醒下注意着脚下的石阶,缓步行至门前。
“吱呀——”
沉重的门页开合,发出钝钝的声响,在这寂寥万分的庭院里,显得尤为刺耳。
正是这一声似乎惊醒了院中之人,一道白影应声而起,叫文玉和宋凛生透过门缝看得真真切切。
是闻彦礼。
闻彦礼衣衫单薄、面容惨白,正从一堆粉黛花絮之间起身,乌黑的长发似缎带滑落,露出那双狭长的凤目来。
“彦礼!你这是做什么?”闻夫人见状惊呼,登时推门而入,步履匆匆地跨入院中,“怎么不在屋里待着,反倒出来吹风?”
文玉和宋凛生顿住,并未紧跟上去,二人对视一眼之后,皆是想起那夜的场面——
闻彦礼身着白裳躺在血色的织金毯子上,活像一朵绽开的血泊白梅。
而他今日斜卧粉黛,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文玉撇了撇唇角,只是不知闻夫人一连说着许多话,闻公子是否真能听明白呢?
她提起裙摆跟了上去,宋凛生和洗砚则是紧随其后。
闻夫人一手搂着闻彦礼的肩头,一手为他拂去面上的飞絮,也好叫他形容不至于太过疏懒。
而那闻彦礼竟然也呆呆地任由闻夫人摆弄,低垂着头颅并不出声,远远瞧着并不像是得了疯症的人。
文玉心中略一沉吟,随着距离的缩短刻意放重了脚步。
果不其然,窸窸窣窣地脚步声叫闻彦礼双肩一耸,似惊住了一般,而后便开始胡乱地左顾右盼循着声音的来源。
文玉原本就着意看着闻彦礼的反应,他这么一顾盼,片刻后便与文玉四目相对。
那双狭长的凤目极尽妖娆,虽然看着文玉,却透着拨不开的迷蒙之色,是一丝半缕的清明也无。
这闻家大郎,确实毫无神智。
文玉步履不停,欲走近些再看个清楚。
只是不必她上前,循声望来的闻彦礼甫一见着文玉,原本还是难以抑制地瑟缩着,却在下一刻出乎意料地陡然起身,猛地向文玉冲过来。
“你来了?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