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寺前辈是曾经的队长,也是王牌。
我和她还有联系。目前,她考去了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以东大为目标,毕业后应该会继承一部分家业。
小千说的话不好听,却都是铁证如山的事实。我看得出她心里也难受,只是选择用这种玩笑般的方式,带大家一起重新面对不堪回首的历史。
低气压无声地踱步,好像把围成圈的每一个人的肩膀都压得低垂。我想起那一年,那一天,最后一个被拦网封住的球的轨迹,球影飞旋,遮住天花板灯光的画面。
我想起排球落地的声音,伸去扑救的指尖的距离。
当初觉得就差一点,现在也觉得就差一点。
“差一点”总会把人困在原地。
于是,在谁都低头看着地板的僵局中,我回想着大道寺前辈走出体育馆的背影,外套队服背后写着的“都立并盛中排球部”几个字。不知为何,心跳镇静又平和得几乎微不可查。
我说:“会赢的。”
数道目光聚焦而来。
“我并不是想要自欺欺人。”我抬头看着她们,“现在社团的确力量不足,但仔细想想,这段时间,我们从来没有停止训练过。上周组织了一次三对三,每个人都打得很有自己的水平。更何况,离下次比赛还有十四天。现在放弃还太早了。我不认为我们这次必然会输。”
停了一下,我又道:“去年也一样。”
如今的三年级生们安静地望过来,神色里捎着复杂的讶异。我对上所有人的视线,感到后槽牙隐约泛起几许酸涩,便抿了抿嘴唇,再开口。
“大道寺前辈也是,”我的语气平缓,“发自内心觉得我们一定会赢下来。”
半晌,我听见阿守前辈温和的声音。
“……是啊,”她喃喃,“前辈她一定是这样想的。”
牧野没出声,却稍微扬起嘴角。
气氛松弛地回温几分。我垂下目光,审视着自己的手指,说:“而且,去年的我经验不够,让对方发现了防守疏漏的地方,才会让她们开局就得分那么快。抱歉。但这次……”
“哈?”
倏地,未尽的检讨被不甚友好地打断。
只见原本也默不作声的小千紧紧盯着我的脸。她眉眼秀气,此时却阴沉地、冰冷地蹙起,嗓音毫不客气地压低:“你想说这次一定吗,那要是做不到怎么办?”
她身旁的万里同学陡然一惊,两眼一瞪,手掌一挥。二话不说就给了她后背实实在在响亮的一巴掌。
“小千——?!你今天数学小考差一分没及格浑身长刺了啊?!要骂就去骂根津,维本来就很自责了,你说什么胡话,快点道歉!”
小千硬生生挨了一下,身形一晃,仍然死死望着我。
我也并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发难。但知道这孩子没有恶意,只是稍一皱眉,认真回答:“比赛之前,我不会假设退路该怎么办。这次我不会再让她们开局连续得分,我会做到。如果做不到,那就等真的失败再说。”
万里担忧地看向我:“维,你不用理她,尽力就……”
小千:“是吗。真不愧是天才,游刃有余啊。我该夸你吗?”
万里:“喂!你脑抽啊?!”
而女孩毫不理会朋友的制止。她的脸色愈发黑沉,猛然甩开万里抓袖子的手,腾地站起身,目光如同一把开刃的刀光般直直剜来。
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大意地对待。
我还没摸清这家伙掩藏在愤怒下的真实想法,也谨慎地随之站起来,与她平平等等四目相对。但很快,女孩的情绪与话音一起沉甸甸地掷下。我听见她说:
“你就这么自信,像天上的云一样孤高,觉得你一个人的防守就能防住她们所有人吗?”
小千质询的声音一句比一句用力。她的嗓门骤然抬高,“你是很厉害,但再怎么会接球,进攻得不了分也赢不了比赛。你以为去年是因为你不够好才输的吗?你以为就是你害了大家吗?”
她问:“这是你一个人的比赛吗?”
……一个人的比赛?
奇异地,缄默许久的心跳声顷刻间攒动,挤进喉咙,竭尽全力驱逐着奔流的血液。就像快要被冻死的人会有一段时间感到热,就像有一部分的我即将死在明日。
我张张嘴,想反驳我并没有这么觉得,又偏偏讲不出话。
平时懒洋洋的女生暴起,连牧野都不可置信地呆在原地。后辈们更是仿佛石化般僵坐。我甚至能听见隔壁篮球部的杂音都渐渐歇停。
整个球馆,真正地充斥着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