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料到会在公园不可避免地碰上,但没想到她会直接过来逮住我。
不过,仔细想来也并不算意外。
小千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很勇敢的家伙。
淡蓝色的医用口罩下,我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继续说:“昨晚回家,我反思了很久。说实话,我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像在一个人打比赛什么的。被小千指出这些,我也暂时没想清楚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
“……噢。没事。”
“还有,”我低下眉,声音在口罩里沉闷地彷徨,“去年在卫生间,我不知道你就在里面。抱歉,那一定很不好受……”
“重点不是这个吧。”她忽而打断。
我一怔,抬起眼。
女孩不再像刚才干巴巴地应答那样略显局促。她手握垃圾夹子和袋子的姿态就像一名即将冲锋的战士,赫然以一种“你真的不懂吗天才君”的眼神死死盯过来。
我:“……”
我:“我以后不会那样……”
小千:“也不是这个吧?!”
我都没说完啊!
被这股气势压得忍不住后仰一二,我下意识观察着她用力扁着嘴、皱着眉的表情。蓦然间,脑海隐约闪过几个由理智筛选后觉得不大可能是答案的想法。
然而看着面前的小千战士,我迟疑片刻,还是很没语言水平地将“不可能”脱口而出:
“……我要是想哭的话,会找你们哭的。”
一时间,谁也没再开口。
公园里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经过的居民、游客与身着运动服的学生络绎不绝。大笑声,跑步声,提溜垃圾袋的杂音接连涨退。上午的阳光极富温情,恰似瀑布般的光晕,萦绕着,氤氲着,穿梭在少年柔顺的发丝之间。
小千将垃圾袋和夹子拿在一只手里,另一手插着兜。
她望着我。随即,那微微紧绷的严肃神色松懈下来。女生稍一耸肩,视线移到一旁。
“好吧,”她的口吻勉为其难,“算你过关了。”
我眨眨眼。
小千同学依然看着别处,我瞧见她努力控制才堪堪没有翘起来的嘴角,忽而有一种考试的时候不小心思路打岔,用非常复杂的办法绕着弯算出答案——结果发现即使答案正确,但其实只是道简单基础题的奇特的轻松感。
……啊,对。
她始终是在简单地希望,我能多依赖大家一点。
好热。
也许是口罩闷得,又或许是天气真的太好。我竟然感到脸颊发烫,情不自禁地攥紧掌心里的拾物器杆与袋子。下一秒,听女孩的嗓音慢吞吞地响起。
“只不过。我才是来,道歉的。”她踌躇着,咬字却清晰,“虽说是万里非要在我耳边一直唠叨,叫我单独过来说,但我自己也挺想……总之,对不起,维。”
我刚想说没关系,小千又接着沉声检讨。
“我再冲动也不能那样对你动手,然后说话的态度也不对……嗯。呃。我当时说的那些……嗯,很难听的讽刺的话,抱歉。实际上,天才就该有天才游刃有余的样子。我只是觉得你都那么强了,再傲慢一些都没关系——唉。是这样说吗?听起来很奇怪,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