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着了凉,又吹了冷风,今日便头疼脑热起来。
再看顾连舟,只经过一夜的休憩,身体便好全了。
同样是肉体凡胎,怎么他就和没事人一样?
想起上次脱离梦妖幻境时,他也是这般恢复神速,宋三不免察觉出一丝端倪。
她向后躺进一片柔软的被褥之中,思绪发散,又觉眼皮沉重,那丝端倪也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顾连舟到底是年轻,像他般年纪的男人,哪个不是精力旺盛,有使不完的气力。
再看他自幼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又何曾真的吃过苦头?
如此这般养出来的身体,自是要比她要皮实许多。
胡乱思索着,脑袋愈发的沉,宋三缓缓阖上双眼,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车轮向前滚动,在地面留下浅浅的车辙印,经过一日的紧赶慢赶,于傍晚时分在一处界碑外停下。
顾连舟跳下马车,几步上前,抬手扫去石碑上的枯叶与积雪,照着上面的文字,逐字念道:“欢——喜——村。”
他笑着回头,高声道:“师兄,前头是座村庄,今夜不必睡马车了。”
话音落下,忽有一阵邪风刮过,往人身上拂去,好似对来者表示不满。
顾连舟避让不及,被迫吃了一嘴雪粒,笑容登时僵在脸上。
须臾,啐了一口。
“哪来的妖风。”
他抬袖擦了把唇角,转身蹬上马车,牵起缰绳,驱车驶进乡野小路。
马车行过,大地震动,碎雪自石碑上扑簌簌落下,露出底下的两行小字来——魑魅喜人过,悲欢不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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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月高悬,将大地映照得一片雪白,枯枝横斜在道路中央,恍若自阴曹出逃的游魂。
宋三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困惑道:“哪有村庄将界碑设得这么远的?天都黑了,还没看见村落的影子,怕不是走错了路。”
“师兄莫急,前头便是了。”顾连舟心里也没底,却也只能安慰宋三,“我一路瞧着,路上是有些脚印的,想来应当不止我们来过这儿。”
正是这个道理,宋三才觉得不对劲,“有人处必有牲畜,怎么连个动静也听不到?”
顾连舟正要搭话,前头冷不丁传来三两声狗吠,远远的,虽听不真切,却让人为之精神一振。
“师兄,是牲畜!”他雀跃道。
宋三闻言,眉心‘突突’跳动,“你才是牲畜。”
顾连舟愣怔了一瞬,而后笑道:“师兄真是风趣。”
宋三没有精力同他打趣,紧了紧身上的棉被,虚弱道:“我应当是发热了,顾连舟。”
握着缰绳的手猛然一紧,顾少爷扭身看向车门,紧张道:“如何?严重么?还坚持得住么?怎会这样?是因为昨夜泡了冷水的缘故么?师兄是何时不舒服的?车上可备了药物?”
这人‘噼里啪啦’说了一堆,犹觉不安,正想着在路边停下,又听宋三在车里道:“只备了些治疗跌打损伤的丹丸与膏药,若想治愈风寒,除去休憩,便只能指望前头村子里的医师了。”
师兄的意思,便是要他一鼓作气赶往村子了。
顾连舟忙应下声来,把持着缰绳,加快了驱车的速度。
幸运的是,抵达村子的时候夜色并不算深,仍有几户人家燃着灯,落在二人眼中,恍若看到了救命稻草。
宋三连番推辞不过,被顾连舟扳住肩膀,搀下马车,往一户人家院子里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