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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别（第2页）

他笑起来时，犹显缱绻温存，春风拂面，闺阁小姐们最爱看他莞尔一笑，只是江盈朝当即被瘆了一个激灵：“这有什么可叙的！算了，与你说正事。”

她将那支带回来的羽箭抛至案上，冷笑道：“冯赫让的私兵。”

谢明鹤将棋子一枚枚拾回棋篓：“果然。”

“他们大概也是奔着‘伽蓝血’而来，”江盈朝抱臂，“一把剑，能引得朝野动荡鸡犬不宁么？”

谢明鹤不答，江盈朝便强行按住他收棋的手，沉声道：“……叙旧可以，我只问这一个问题。”

“……伽蓝血，只认真正的天子，”谢明鹤笑容渐淡，将手缓缓从江盈朝手中抽出，“梁安之死，对外说是暴毙，实则是因伽蓝血并不认主，遂被周弗遣宫女活生生捂死的。”

江盈朝靠在椅背上不以为然：“死物认主我只在话本子中见过，难道梁安受了认可，就不会被周弗捂死么？”

谢明鹤低低地笑出声：“你总是这么不留情面。”

江盈朝耸肩道：“若你信，就不会说出伽蓝血外的话了——好了，正事言毕，你想叙什么旧？”

“……盈朝，我此次无法久留京城，”谢明鹤淡声开口，“可能远走他乡，一去不回。”

江盈朝眼睫颤动两下，蹙眉问：“……何日走？”

谢明鹤收拾好棋局，望向窗外，缓缓道：“今日，不出一个时辰。”

江盈朝道：“莫不是有人要将你赶……”

谢明鹤抬眼朝她看去，微微摇头。江盈朝住了口，索性以指尖沾茶水，在桌案上写了“冯”字，抬眼看他。

——冯赫让素日看不惯谢明鹤，逢见面必唇枪舌战一番。

谢明鹤摇头，她便又写了“郑”字。

还是摇头。

她迟疑一下，一个“周”字刚落两笔，谢明鹤便按住她手，指尖轻轻在她手背敲了两下。

江盈朝了然，但仍疑惑：“他们怎么……”

承平帝两年前将谢明鹤召进宫，亲考当下弊病策问，谢明鹤对答如流。周弗欣赏不已，盛赞贤才出世，谢明鹤自此名满京中，风头无两。

但如今，要谢明鹤死的，也是周家。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谢明鹤一字一句，“忌惮多过欣赏，便会忮刻；忮刻多过谨慎，便会起意。”

他涩声道：“盈朝，但愿玄机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江盈朝默然不语。

她的父母便是因梁安忮刻，含恨而亡。如今的玄机盟，当真不会重蹈覆辙么？

谢明鹤见她眼底晦暗，语气一转，轻快道：“不过，江姑娘愿意将刀绢慷慨施舍与在下么？”

江盈朝回过神：“你从不随身佩剑，要这个做什么？”

谢明鹤苦中作乐：“纪念在下从江姑娘手中死里逃生，如何？”

江盈朝不言，从怀中掏出帕子递出，叮嘱道：“别给我糟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