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日他都没有下楼,胃口也差,三餐只吃了些粥,汤药倒是一碗一碗吞下去,宝诺看着都嫌苦。
掌灯时分夜幕低垂,街上的热闹传到后院厢房,烟花爆竹忽远忽近,像昏沉里无法摆脱的梦魇。
屋内幽暗静谧,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在起伏。
傍晚昏睡到现在,谢知易后背出了一层汗,醒来喉咙干涩异常。多宝客栈也难得如此清净,大家都出去观灯会,剩他一个人在家,病中难免生出几分寥落之感。
谢知易嘲笑自己,慢慢支起身,撩开帐幔,正欲下床,却见圆桌前趴着一个人影,浑身罩在朦胧灯光下,像极了画中的场景。
他不由一怔:“诺诺?”
这么爱热闹的人,一年只有一次的元宵佳节,她竟然待在这里陪他?
话音刚落,打瞌睡的宝诺立刻清醒,坐起身:“哥哥你醒了?还难受吗?我看还有没有发热。”
说着径直走来,握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回床榻:“别起来,当心着凉。”
她用手背探他额头,拧眉仔细感受:“好像退了,又像没退?我怎么摸不出来?”
谢知易拉住那只柔软的手:“你身上也热,方才趴在桌边睡得香吗?”
“我在哪儿都能睡好。”宝诺再探体温:“哥哥出汗了么?换件衣裳吧。”
她起身去打开衣橱,翻出一套干净的寝衣递给他,然后放下帐幔,扭头去炉子前倒水。
谢知易换好衣裳,她将茶杯送到他嘴边:“热的。”
喝完一杯,她再倒一杯:“你要多喝热水。”
丫头很霸道,谢知易只得照做。
窗外烟火络绎不绝,一群孩童嬉笑追逐,从后院外的巷子跑过。
“今晚元宵灯会,你怎么不去凑热闹?”
宝诺听见这话露出惊讶又好气的表情:“你生病躺在床上,我还跑出去玩儿,像话吗?”
谢知易摇头笑笑:“又不是什么大病。”
宝诺再次把他按回被窝:“脸色这么差,还要嘴硬。”
“……”谢知易垂下眼帘,想了想,耳根子烫,不由莞尔自嘲:“方才醒来以为家里没人,确实有些许失落。”
宝诺抿嘴瞧他,心里头乐:“还好有我在吧?”
“嗯。”
宝诺愈发高兴,埋头凑近,蹭他的鼻尖:“生病要听话,我一直都在这儿,一直陪着你。”
谢知易阖着眼睛享受亲昵的触碰。
就在瞬息之间,谢随野觉醒过来。
头脑昏沉,四肢乏力,一股子药味。
什么东西在蹭他?
谢随野皱眉,想把伏在他身上的人推开,手抬起来,竟然没什么气力。
宝诺的脸近在咫尺,眉眼带笑,像隆冬雪夜提前打开花骨朵的桃花,飘落后融化进了她的皮肤。
“笨蛋哥哥。”
宝诺蹭完心满意足,稍稍退开,发现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打量探究的神情。
“嗯?”宝诺挑眉,调皮地冲他皱了皱鼻子。
“胳膊怎么又露出来?”她很霸道,用锦被把他盖得严严实实,尤其肩膀颈窝不能漏风:“别仗着自己强壮结实就那么嚣张,该病还得病,你要是不听话,我就……”
谢随野忽然撑着床铺坐起身,动作太过突然,宝诺没能及时反应,愣怔呆住,原本俯身在上,随着他的逼近本能地直起背撤退。
“……”
谢随野抬着下巴懒洋洋地瞥她,锦被滑落腰间,胳膊支撑上半身,脖子仿佛没有骨头,脑袋往右歪,一副半死不活的姿态。
宝诺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