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该用药了。”
幔后转出个捧药盏的宫女,腕间金镶玉镯撞在青瓷碗沿。
沈青黛瞳孔骤缩——这宫女分明是去岁鬼村案里“暴毙”的证人春莺。
……
戌时的更鼓撞碎雪夜,沈青黛踩着及膝积雪推开藏书阁门时,裴惊竹正将半卷残谱投入炭盆。
跳动的火光映着他眉间朱砂,竟显出几分妖异的美。
“太子要用河工银案逼五皇子出手。”
她解下白狐裘抖落碎雪,露出袖口暗绣的缠枝莲纹,“春莺还活着,你早知。。。。。。”
“嘘。”裴惊竹突然将手指按在她唇上,冰凉的温度惊得她后退半步。
他袖间跌出个鎏金香球,滚到《水经注》书匣旁裂开,露出半枚刻着“昭”字的玉珏。
沈青黛呼吸一滞。
这是先帝赐给昭阳长公主的螭纹珏,传闻中能调动北境十万铁骑的兵符,竟被藏在日日相对的藏书阁。
“明日秋试首场,考题在《机枢论》第七页。”
裴惊竹忽然换了神色,执起她的手在掌心画符,“若遇变故,去慈恩寺找。。。。。。”
轰隆一声惊雷炸响,阁外传来羽林卫铠甲碰撞声。
沈青黛被他推进暗格时,听见利刃出鞘的铮鸣。
缝隙间瞥见那抹月白身影迎上刀光,血珠溅在《百工策》封皮,开出一串红梅。
文华殿前百盏琉璃灯照得雪地通明,沈青黛握着特制算筹的手却在颤抖。
礼部侍郎正在宣读考题:“今有堤坝九丈,日损三寸,问何时溃决。。。。。。”
她盯着试题嘴角微翘。
这分明是裴惊竹昨夜让她演算的题目,答案就藏在《河防新解》夹页的机关图里。
朱笔未落,忽听观政席传来惊呼——五皇子侍读突然口吐白沫栽倒在地。
“试题泄露!”国子监司业拍案而起,“女学所用算筹刻有暗纹!”
混乱中有人扯开她袖口,藏在夹层的盐引票根纷纷扬扬洒落。
沈青黛抬眼撞上三皇子阴鸷的目光,突然明白这场秋试本就是请君入瓮的死局。
……
刑部地牢的水牢泛着腥臭,沈青黛数着铁链上的锈迹,听见熟悉的沉水香混在血腥气中飘来。
裴惊竹官袍上的仙鹤补子浸着血,手中却捧着个描金漆盒。
“吃了吧。”他打开漆盒,竟是碗冒着热气的梅花汤饼,“净明法师在大相国寺超度亡魂,你的《金刚经》抄本。。。。。。”
“裴惊竹!”沈青黛突然抓住他手腕,露出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你早算到他们会用盐引案做文章,故意让我。。。。。。”
“嘘。”他舀起汤饼喂到她唇边,笑意浸着血腥气,“尝尝,用你去年埋在慈恩寺的梅雪煮的。”
温水滑过喉间时,沈青黛尝到丝铁锈味。
漆盒底层暗格弹开,露出半块虎符。
她突然想起暗格里瞥见的螭纹珏,浑身血液几乎凝固——北境军与西山大营的兵符,竟都在他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