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莫名的酸涩笼罩着她,沈青黛望着步步朝她走来的裴惊竹。
他身形清隽,眉眼柔和的让她有些眷念。
她嗓音不自觉带了些低落之色,眸子微红望着他:“你怎么才来……”
裴惊竹伸出手,想要替她拂去脸颊的水珠,还未触及,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还未订亲便有肌肤之亲终归于理不合。
他叹了一口气,收回手,解下自己的大氅严严实实盖住她。
她的身形总是那般单薄,现下更是多了些零落成泥碾作尘之意。
他不愿看到她如此。
他希望他的阿黛也能明媚如晨曦,灿烂胜骄阳。
她本该如此的。
他声音沉稳平和,渐渐抚平了她的不安。
“我把她们都抓进大理寺,写折子参她们家父为你出气,如何?”
思绪渐渐回笼。
却见裴惊竹早已停了笔眉眼温润蹲在她身前:“可去用膳否?沈娘子?”
说着他有些遗憾道:“还未成婚,不能叫你夫人,真是可惜。”
沈青黛脸色一红,欲盖弥彰道:“还不快走。”
徒留裴惊竹笑意爽朗。
……
沈青黛展开烫金合婚庚帖时,暮春的风正卷起帘外柳絮。
裴惊竹的字迹如松间落雪,将她的生辰八字写得格外郑重——“甲戌年三月廿七卯时三刻”,恰比藏书阁传书中她随口提过的生辰多刻半柱香。
“县主,这玉连环要系在庚帖上的。”
喜娘捧着鎏金托盘近前,羊脂玉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
沈青黛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玉璧,忽然瞥见环扣内侧刻着极小的“竹”字——正是裴惊竹当年在诗会上赢得的彩头。
烛火摇曳间,她想起三日前裴惊竹夜访沈府。
那人站在西厢房的紫藤架下,月白常服染着夜露:“玉连环本是一对,另一只。。。。。。”
他忽然止住话头,袖中露出半截青檀笺,正是她昨夜夹在回礼中的《子夜歌》。
檐角铜铃轻响,沈青黛忽然起身推开雕花窗。
暮色中的青石巷尽头,绯色官袍一角转瞬即逝,空中飘来若有若无的沉水香。
……
首辅府的聘礼抬进沈府那日,满城都在议论那十八匹月影纱。
沈青黛抚过流水般的绸缎,忽在第七匹的暗纹里摸到凸起——银线绣的《盐铁论》批注,正是他们初遇时的论辩。
“这缠枝莲纹要绣九重才合礼数。”方秋心盯着绣娘手中的嫁衣,金线在日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
沈青黛却盯着袖口暗藏的竹叶纹——昨夜裴惊竹翻墙送来的花样,说是从慈恩寺千年古竹拓印而来。
三更梆子响时,沈青黛在妆奁底层摸到个紫檀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