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她的这一步,他整整走了七年。
还好,他等到了。
窗外忽起喧闹,方紫汐带着醉意拍打窗棂:“裴大人不许欺负青黛姐姐!”
话音未落便被齐白英拖走,佩剑撞在廊柱上当啷作响。
亥时更鼓响过三遍,裴惊竹执起缠枝银剪,将两人发丝各取一绺。
沈青黛忽然按住他手背:“结发该用红绳。”
从枕下抽出三年前藏书阁中的旧绳,绳结处还沾着《水经注》的墨香。
“夫人果然念旧。”
裴惊竹突然剪断自己一缕白发混入其中,“如此便算与卿共白头。”
烛火摇曳间,沈青黛瞥见他后颈有道新伤——正是三日前截杀净明刺客所留。
陈泠玉带着侍女送来醒酒汤时,鎏金碗底沉着片青檀叶。
沈青黛用勺柄轻敲碗沿三下,叶脉间显出水渍写的“三”字——三皇子的人已混入宾客。
裴惊竹似是不察,将醒酒汤尽数泼向窗外紫藤架。
夜枭惊飞处传来闷哼,齐白英的剑光瞬息掠过,拎回个被汤药灼伤面孔的灰衣人。
……
子时的雨打在琉璃瓦上,裴惊竹正在解沈青黛腰间玉带,忽觉指尖触到硬物。
十二节玉带板中,有三片暗藏玄机——撬开见是漠北布防图的碎片。
“五皇子这份贺礼,倒是别出心裁。”
他蘸着口脂在镜面写下“鹰嘴峡”,正是布防图缺失处。
沈青黛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抹在“鹰”字上:“三日前这里驻扎的,是明妃娘家表兄的屯田军。”
更漏声里,萧元霜叩响门扉:“祖父让我送醒神香。”
紫铜香炉刻着双鹤纹,灰烬里埋着半枚虎符。
沈青黛用簪子挑起符上朱砂,在裴惊竹掌心画出三皇子府暗道图。
窗外雨势渐猛,裴惊竹忽然吹熄红烛。
黑暗中他气息拂过她耳畔:“抱紧我。”
话音未落,三支淬毒弩箭已钉入床柱,箭尾系着的黄符写着“荧惑犯鸾”。
……
五更天将明未明时,沈青黛散着长发靠在裴惊竹肩头,指尖绕着他中衣上的盘扣:“郎君可知这鎏金扣子,用的是我熔掉的定亲镯?”
裴惊竹握住她手腕,抚过那道浅淡疤痕:“所以那日你故意摔碎玉镯,是为取信三皇子?”
突然掀开床帐,指着地上未干的水渍:“就像你昨夜故意打翻合卺酒。”
沈青黛轻笑出声,从枕下抽出染血的帕子——正是齐白英刺伤刺客时用的剑穗所沾:“大人不也默许我在婚服里缝软甲?”
她扯开衣襟露出银丝甲,心口处缀着颗孔雀石,与裴惊竹玉冠上的恰好成对。
晨光透窗时,外头传来萧老夫人贴身嬷嬷的惊呼。
两人疾步至中堂,见那架紫檀屏风被人劈开,内里掉出的却不是血书,而是半本《金刚经》——扉页写着净明出家前的俗名。
次日清晨,沈青黛着蹙金绣鸾纹礼服跪在萧老太傅面前时,发间九枝凤钗垂下的东珠正对着老人官靴上的云纹。
“孙媳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