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黛被安排在陆竟遥对面,抬眼便能望见他襟口若隐若现的伤痕。
方紫汐凑过来为她斟酒时,袖中滑出枚银针,蘸着酒水在案几上画了个“叁”字。
“这是南诏新贡的醉芙蓉。”
昭华大长公主亲自执壶,“听闻平阳县主在慈恩寺时,常与净明师父品鉴佛茶?”
酒液入喉的刹那,沈青黛舌尖尝到熟悉的曼陀罗苦味。
她假借拭唇将药酒吐进绣帕,帕子上的缠枝纹突然变成扭曲的人脸——与鬼村案中那些被毒杀的村民临终抓挠的墙痕一模一样。
“大长公主恕罪。”
陈泠玉突然打翻冰鉴,碎冰里滚出半截焦黑手指,“这。。。。。。这是从冰窖取来的?”
陆竟遥霍然起身,腰间令牌猛不丁撞在齐白英的佩剑上。
沈青黛趁机将酒泼向窗外,玉簪花丛中顿时响起凄厉猫叫。
众人惊惶张望时,她与陆竟遥对视的那一瞬间,她看见陆竟遥用唇语说了三个字:看池底。
戏台开锣唱《牡丹亭》时,沈青黛借口更衣离席。
荷花池倒映着残月,她小心翼翼摸到池畔假山后的机括。
石门开启的瞬间,浓重的血腥气混着药香扑面而来。
“平阳县主果然聪慧。”
陆竟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火折子照亮满墙刑具。
铁钩上挂着件染血的僧袍,领口处绣着“净”字。
沈青黛触到地面未干的血迹,指尖沾到的金粉在黑暗中泛着幽光——正是三皇子府特用的鎏金墨。
“大长公主每月初九都要处置不忠的奴才。”
陆竟遥突然扣住她手腕,目光锐利:“就像二十年前处置方婕妤宫里那个告密的宫女。”
沈青黛袖中暗藏的银簪抵住他咽喉:“陆大人带我母亲进宫验尸那日,在停灵殿顺走的翡翠耳坠,可还留着?”
惊鸟扑棱棱掠过水面,远处忽然传来萧元霜的惊呼。
待到两人折返宴厅时,昭华大长公主却突然正将支赤金步摇插进沈青黛发间。
步摇尾端雕着并蒂莲,花蕊处却藏着淬毒的银针。
“本宫一见你就想起故人。”
冰凉的手指划过她耳垂,“竟遥书房挂着幅《寒梅傲雪图》,题诗之人似乎也姓方?”
回程马车碾过宵禁的梆子声,沈青黛拆开步摇暗格。
染血的绢帛上画着关皇后当年被迫堕胎的药方,落款竟是裴惊竹的私印。
车帘忽然被寒风吹开,净明戴着青铜面具立在巷口,手中佛珠串着三颗带血的东珠。
“沈姑娘,你可知这宴席上喝的醉芙蓉,与当年毒杀方婕妤的西域贡酒同出一源?”
沈青黛闻声默默攥紧袖中玉容膏瓷瓶,瓶底刻着的“叁”字突然灼痛掌心。
她只这一句,便能听出来是净明的声音。
他又出现了!
沈青黛心里无奈叹息道:当真是孽缘。
远处宫墙传来丧钟,陆竟遥的玄色官袍掠过车窗,他身后跟着的仵作箱滴落暗红**,在青石板上汇成个扭曲的“关”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