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失忆了,十三天前,在一个猪圈里醒来。
浑身是泥的花猪围着他哼哧哼哧地拱,一家农户喊着“大牛又偷懒了”,费劲儿地把他拖出来,一口咬定他是他们家养了十年的农奴。
他头痛厉害,思路也转得慢了些,待渐渐恢复,才发现处处不对劲。
尽管失忆,刻在骨子里的认知习惯不会消失。他与农村一切格格不入,分外陌生,而且气力足,脚步轻,似是习武之人,怎么也不像是农奴。
一日,他缝补衣服的时候摸到布料夹层里竟然有一对耳环和一张纸条。
纸条仅写有“京城李侍郎”五字,笔迹仓促凌厉,他没有半分印象。他转而盯着这对耳环,银镶玉蝶,雕刻秋菊,一看便知是女子佩戴。
他失忆前有妻子?
不可能。
大牛捏着耳环的指节紧了又紧。
他直觉自己是童子身。
“……”
他脸色一阵变化,由茫然到自我怀疑,再回归自信,最后决定离开这里。
农户抄起扫把骂骂咧咧:“你个傻子又发什么疯?今晚别想吃饭!”
他冷下脸,以手刀劈晕了农户。
骗子。
大牛北上到京,才说一句话,李府门房就把他轰出来了,掐着腰叫骂道:“我们家可没有什么叫大牛的亲戚!”
他本无投奔之意,却被权贵打成了攀龙附凤的势利人。再加上几日未好好吃饭,铁打的身体也遭不住,眼前阵阵发黑。一个乞丐分了他半个馒头,暂且跟着乞讨两日。
昨晚,乞丐扔了张纸在他手边:“大牛你去这里碰碰运气呗,包吃包住呢。”
他看了眼告示,没有说话。
……
大牛漠然,只等着这位金尊玉贵的九公主和那位李府门房把他赶出去,却听见谢长晞说:“不行不行!”
“我公主府的怎么能叫这个名字,喊出去丢的是本殿下的脸,这样我给你重新取个名,你姓什么?”
公主话音连珠似的清脆,旁人未料到会是这样走向,窃语声瞬时静了许多,各异的眼色打量着大牛的反应。
但见那落魄乞丐的男人气质冷,说话也冷,仅仅说:“我无姓。”
谢长晞陷入沉思,“既然如此——”
旁观的刘盈儿与娄韫还有点儿好奇公主会取什么名字。
谢长晞来回踱步,不知是看见还是想起什么,唇角轻弯,目光又落回男人身上,“翩翩,叫你谢翩翩怎么样?”
话一落,刘盈儿因为看出谢长晞对男人的喜爱,就连忙捧场道:“翩翩好哇!所谓翩翩公子,我觉得特别合适!殿下真有文化!”
娄韫:“……”
她忍不住好心建议道:“殿下,这名字听起来过分女气了。”
谢长晞想说哪里女气了,看看人家大牛都没有反应,不过周围人憋笑的样子,让她委实有些不爽快。
想她堂堂九公主,第一次给人赐名,岂能被当众笑话?
谢长晞眉头一挑,拍案道:“行吧,那就去掉一个翩,谢翩!”
男人面色淡淡,“谢公主。”
娄韫暗自打量着谢翩。
被当朝公主亲自赐名,也不见有任何欢喜的反应。这张脸蛋、这身打扮、这种关键时刻,突然出现在九公主府,实在古怪。
若说是敌军送了蛊惑人心的细作,却显而易见。可有的人打的就是这种明面上的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