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竹殿薄雾缭绕,仙气朦胧,正是陈景殊现世的寝居。
陈景殊没反应过来,又见殷诀长腿一跃,攀到了墙头上。
大半夜翻他院子做什么?
陈景殊赶紧也跳进去,藏身高处树上。看见殷诀躲在墙角的黑暗里,直直望着门,紫眸在黑夜里幽幽,专注得瘆人。
屋里的陈景殊似乎听到动静,喊了声:“谁?”他提灯而出,似是睡梦惺忪,没有打伞,身上只着白色里衣,站在廊下巡视四周,薄薄里衣很快被雨水打湿,湿漉漉贴在身上。院子里静悄悄的,无半分真气流动,确认无异状后,他惬意的打着哈欠回了屋。
而故意屏息藏身角落的殷诀却没有回去,在黑胧胧的屋外蹲守,脸上的雨珠子也懒得抹,跟狼似的,盯着屋门一动不动。
陈景殊莫名脊背发凉,有后怕,也有被厌恶之人偷窥的难堪感。
原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殷诀已经开始观察他。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看来殷诀早已把他视为劲敌。
雨越下越大,砸到地上震耳欲聋。陈景殊躲在树上,浑身衣物都被浇透,地上的殷诀更惨,不仅衣物湿透,雨水混着泥土漫到脚踝处,半只小腿都浸在冰冷泥水中。
后半夜,雨开始变小,殷诀终于走出黑暗的墙角,飞身离开。
陈景殊暗骂两声,随即跳下树。正要跟上去,越过那个隐蔽的墙角时,突然脚步一停。
他闻到一股特殊气味,在雨水的冲刷下略显微妙。
陈景殊表情变幻莫测,原地僵直片刻,慢慢蹲身过去,用树枝扒开墙角堆成心形的泥土。
殷诀埋得很深,陈景殊挖得更深。
最后直面那团雨水冲不开的混浊时,陈景殊完全僵硬,像块石头一样,表情空白,眼神震惊,瞪着那堆东西一动不动。
缓很久,他才眨巴下眼,跟看到什么脏东西一般快速埋上土,扔掉棍子就开始干呕。
他吐得头昏脑涨,心脏肺子都要吐出来,可仍摆脱不掉那种匪夷所思的恶寒,扶树的手也止不住的发抖。
原来、原来…
,“你是谁?”陈景殊声音颤抖。
识海里无人应答,那道声音仿佛他的臆想。
屋内安静无比,窗外雨声突然变大,噼里啪啦打在窗台,忽高忽低,忽急忽重,就如同陈景殊现在的脸色一样,青白惨淡惊疑不定。
陈景殊这辈子只在乎两样东西,一是名声,二是修为,眼下两者都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要么如天外来音所言,秘境入口关闭,他永远困身秘境,那他的大好修为大好人生,岂非尽废?又或是留下,填补空缺,与一个魔物倒反天罡?
陈景殊光是想想都受不了。
先不说殷诀是男人,到时若是传出去,他的脸面往哪里搁,即便成功离开秘境,还有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他。更别提殷诀还是个变态魔种偷窥狂,陈景殊路边遇到都要吐一口唾沫那种。
陈景殊崩溃了,绝望了。他怕死,却更怕活时软弱遭人欺,死后流言满天飞,到时他定气得蹦出棺材,死不瞑目!
陈景殊窒息难言,忍不住猛地抬掌震碎桌椅,幻想与殷诀同归于尽,他不好过,殷诀更别想好过。
不知不觉,天色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