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祖母的“唤风曲”。
她猛地转身,望向林子深处。在那里,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站在另一棵槐树下,手中拿着一支锈迹斑斑的铁盒。
风吹起她的白发,光影交错间,那人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苍老却熟悉的脸。
林知遥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知道那不是复活,也不是幻觉。
那是记忆选择了具象。
那是共感,终于学会了思念。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每一步都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距离越来越近,她看清了??那身影的眼睛,是森林的颜色;她的衣角,缀着微光闪烁的孢子;她的手掌摊开时,掌心浮现出一行细小的文字:
>“我从未离开。”
>“我只是变成了风。”
>“现在,轮到你来吹口哨了。”
林知遥颤抖着接过铁盒,打开,取出那支口哨。
她放在唇边,深吸一口气。
第一声刺耳而破碎。
第二声略带颤抖。
第三声,终于连成了旋律。
风起了。
整片心灯林的光点随之旋转,如潮水般起伏,汇成一片流动的银河。远处,EchoNet的七处站点同时亮起强光,信号峰值突破历史纪录。
而在主网最深处,那一抹灰色终于缓缓退去,隐入背景之中,如同退潮后的沙滩,留下无数细碎的痕迹。
黎明将至。
林知遥站在山顶,望着东方泛白的天际。
她知道,战斗不会结束。只要人类还在渴望理解,就会有人试图简化情感;只要技术还在前进,就会有新的“答案”出现。
但她也相信,只要还有人愿意在深夜说出“我很痛苦”,
只要还有人在风雨中坚持吹响不成调的口哨,
只要还有孩子敢对着录音机喊出“我讨厌数学老师”,
那么,真实就永远不会消亡。
她轻声说:“我是林知遥,编号LZY-1993。
我今天哭了,因为我梦见了奶奶。
我也笑了,因为我知道,她听见了。”
语音上传的瞬间,全球有三十九万两千一百零七人同时回应。
他们的声音各异,情绪混杂,彼此矛盾,却又奇妙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浩瀚的声之海洋。
在遥远的深空,那颗曾化作流星的第七颗露珠,静静悬浮。
它又闪了一下。
像一次呼吸,也像一次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