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我小库房有一方澄泥砚,你待会出门时捎上作为谢礼。”
楚王妃又交待沈云芝。
连谢礼也已备下,便再没有回绝的余地,她唯有听从姨母安排,随崔淮出门去往镇国公府。
再次被迫登上崔淮的马车,沈云芝如前一日紧挨着马车门端坐如山。
但今日马车的车窗悉数洞开着。
清冷的风卷着马车帘子一阵一阵不断吹进马车车厢里。吹得沈云芝颊边碎发胡乱地贴向她侧脸,她一遍遍将碎发从脸颊拨开别至耳后,不厌其烦。
要关上马车车窗须得经由崔淮的同意,可她并不想与崔淮搭话。
且风吹着倒闻不见多少崔淮身上惯有的冷香。
崔淮却觉得整个车厢满是沈云芝身上那一股花果甜香,比昨日更甚。
这样大的风偏吹不散那些香气。
他视线定在手中的书卷上。
看得几行字,眼前无端浮现一些不堪画面,终是蹙眉闭一闭眼。
自那天夜里被药性驱使做出出格之事,又连连嗅见与那帕子上别无二致的甜香,崔淮发现自己往日自认为不错的定力变得脆弱。他对男女之事本无甚兴趣,连日来却频频有失控之状。
但那日作怪之人为叶姨娘事实清楚。
与沈云芝无关。
崔淮收敛心思驱散脑海中那些诡异画面。
两个人一时各自忍耐。
一刻钟后,马车抵达镇国公府。
崔淮带沈云芝去见梁正廷。
草木葱茏、鸟语花香的梁家花园中,怪石嶙峋的假山上一座凉亭内,沈云芝垂首规规矩矩冲镇国公世子梁正廷深深一福,温声细语:“多谢梁世子昨天仗义相救,微薄谢礼,望梁世子笑纳。”
秋月手捧紫檀木匣子上前。
匣子搁在石桌上,她退回沈云芝的身后。
梁正廷微笑回以一礼:“举手之劳,沈小姐太过客气,你既是崔兄的表妹便算不得外人。”
崔淮淡笑:“里头是方澄泥砚,我母妃亲自挑的,你用得上。”
梁正廷这才不再推拒,收下谢礼。
他请沈云芝落座,又笑道:“昨日崔兄失约,不曾想遇见崔兄的表妹。”
同在凉亭内的梁芷笑意温柔:“是呀,莫怪昨儿我一见沈小姐便觉得亲切,原来是淮哥哥的表妹。”她执壶为沈云芝斟茶,“有这样的缘分,不同沈小姐交个朋友我是要不甘心了。”
沈云芝但笑。
她端起茶盏慢慢饮下一口茶水,面上不显,心生疑惑。
昨日她是在见春亭的桃花林遇到的梁家兄妹。
崔淮也将她送过去见春亭。
但,崔淮失约了?
他这一举动在沈云芝看来是十分反常的。
世人眼中,崔淮从来是光风霁月、芝兰玉树的矜贵公子,这不仅得益于他俊美无双的长相,更得益于他性情高洁、言诺必行的君子风范。崔淮是极为守约之人,昨日竟破天荒失约了。
沈云芝下意识望向崔淮,一眼过后,她醒过神,飞快收回视线。
不意崔淮敏锐觉察到她目光,朝她看来。
“表妹性子内敛,向来腼腆。”
“梁小姐这般热情只怕多少吓着她,这份美意我便带表妹心领了。”
梁芷微怔,很快笑说:“这样啊,不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