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刀尖在鬼面兄脸前停顿,距离、力度都控制得刚好,鬼头面具碎裂,露出了晋王苍白秀逸的面容。
晋王凝眉叹息一声。
他倒是神情沉静,丝毫没有性命之忧的紧迫,却有人关心则乱,再次飞扑在他身前,张臂护着他时,被吓得失了血色的唇止不住地发抖。
“他好歹是亲王之尊,三公子,求你冷静些……”
可惜她说的每个字,听在谢玄览耳中,无异于引雷挑衅,他一时竟被气笑了:“图穷匕见,便不肯唤我三郎了?”
从萤一时竟不知他是喜还是恶,颤声试探着道:“……三郎,求你冷静些。”
谢玄览一把将她从晋王身前拽过来,她下意识想要回身关切,谢玄览将她禁锢得愈紧,仿佛他心里也绷了一根力系千钧的细丝,再微有一阵风的刺激,就要崩断坠落,砸在他血淋淋的心头。
“姜从萤。”他一字一句质问她:“你为了他,骗我,求我?”
他咬牙切齿的冷笑听上去像自嘲:“何其有幸,能从你嘴里听见一个求字,宣德长公主要抽断你的骨头时,你没求过,贵主着虎贲卫围困姜家时,你也没求过,现在你为了他,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求我?”
从萤态度坚定望着他:“是,我求你,放过他。”
谢玄览如今只想活剐了他。
从萤说:“晋王于我有救命之恩,倘今日不能送他平安下山,我也不必回去了。”
这威胁虽然无耻却有用,她就是吃准了他会投鼠忌器,所以才有恃无恐。
谢玄览垂目望了她好一会儿:“我竟不知道,你们怎么就有了同生共死的深情厚意。”
屋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听兵甲碰撞,是找过来的扈从。那扈从一脚迈进门,正踢到了土匪滚在脚边的人头,他发出一声惊呼,又老老实实退出门去。
结结巴巴地汇禀道:“淮郡王殿下让属下来通传,说……说独眼龙好像跑了!”
谢玄览闻言便骂道:“脸上戳两个窟窿是喘气用的吗,跑了就去追,来问我做什么!”
想了想,确实也应该去看看,总好过杵在这僵持无解的局面中。于是他收刀入鞘,不再理会从萤,转身往外走。
从萤却三两步追上来:“还有句话。”
谢玄览说:“我不想听。”
从萤固执地要说:“我与晋王并无深情厚意,所以他帮了我,我欠他人情,更要偿还……这与你不同。今日你我之间已生了太多误解,若有能解释之处,我希望能少一些。”
谢玄览冷冷牵了牵嘴角:“是吗。”
事情的来龙去脉或有误会,可她对晋王的关心和紧张并非误解。
她的欺骗、哀求、威胁,都不是误解。
谢玄览一抬手,袖角自从萤手中挣落,头也不回地走了。
东屋里,唯余满地狼藉,从萤神色微有迷茫,听见身后晋王的咳嗽声,转身与他四目相对。
晋王平敛气息:“我没说话,是不想再激化你们之间的矛盾,可是他……咳咳,实在有些不知好歹。”
从萤闻言蹙眉:“殿下不要这样说三郎。”
今日这样的事,换了谁恐怕都难平心静气,至少他最后还是依从了她的请求,没有对晋王动手。
只是难免伤透了心,对她失望至极,也许此后再不会有这样一退再退的纵容。
从萤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我要去找我妹妹,殿下将如何?”
她以为晋王会提出同她一起,然而晋王却道:“事不宜迟,你去吧,我自有办法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