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举起夜视摄像机,绿色的画面里,电锯的拒斥泛著冷光,杀人狂的脸就像块被水泡烂得猪肉。
他皱起眉,从背包里掏出那本《1974年摄影器材年鑑》,反倒夹著书籤的第47页
——黑背照片上的974年民用摄像机都带著巨大的肩托,镜头旁没有任何夜视装备的痕跡,注释清清楚楚地写著:
“首款商用夜视摄像机於1980年由索尼推出,1974年仅军方配备,重量超过5公斤。”
“这里有问题。”
里昂用红笔圈出“夜视摄像机”几个字,笔尖用力得戳穿了纸业,
“1974年根本没有这种设备,就算有,也不可能是纪录片导演能拿到的型號。”
他指著年鑑上的照片,“你看,当时的摄像机连自动对焦都没有,更別说夜视功能了。”
伊莱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抢过剧本和年鑑反覆对比,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骨节处泛出青色。
“草(一种植物),戴夫那个蠢货!”
他突然把剧本摔在地上,硬壳封面嗑在水泥地上发出脆响,
“我就知道不能找电影学院的实习生写剧本!他以为拍恐怖片不用考据?1974年的摄影机要是有夜视功能,老子早拿奥斯卡了!”
他突然扯开嗓子喊:
“特雷弗,把戴夫那个混蛋给我找来!我要让他从尝尝电锯锯剧本的滋味!”
“等等。”里昂捡起剧本,排掉上面的灰尘。
之前研究绿幕技术时看到的资料突然在脑海里浮现
——1970年代的独立记录片常常利用设备缺陷製造真实感,《推销员》里的视角镜头反而成了经典。
他突然有了主意,从道具箱里翻出一卷粗麻绳,笨拙地缠在bolex相机的身上:
“我们可以换个思路。”
他举著相机对准墙角的阴影,
“让卡尔用的是这种老师胶片相机,没有夜视功能,只能靠闪光灯补光。”
伊莱眯起眼睛看著他操作。里昂按下快门,闪光灯“咔嚓”一声亮起,瞬间照亮了掛在墙上的假人皮面具,惨白的皮肤在闪光灯下泛著诡异的光泽。
“这样每次闪光都只能照亮杀人狂的一部分——比如半张脸,或者沾血的电锯,剩下的交给观眾想像。”
他指著剧本上的沼泽洗,“黑暗里的恐惧,比全看清楚更嚇人。”
伊莱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一把抢过相机摆弄著,手指在快门按钮上按个不停,闪光灯在狭小的道具间里频频闪起,照得那些骷髏头忽明忽暗。
“有点意思……”他突然皱起眉头,“但沼泽戏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一直举著闪光灯吧?那不像记录片,像生日派对。”
“让镜头失焦。”
里昂从背包里掏出三页画好的分镜:
第一页上用箭头標註著“故意虚焦的芦苇丛”;
第二页是“失焦状態下晃动的电锯影子”;
第三页则写著“镜头突然撞到树干的模糊画面”。
“就当是业余导演在紧张状態下拍的,画面越糙,越像真的。”
他指著分镜上的备註,
“我查过1970年代的独立纪录片,《灰色园》里有大量失焦镜头,观眾反而觉得更真实——因为生活本来就不是永远清晰的。”
伊莱盯著分镜看了足足五分钟,突然抓起地上的红牛罐猛灌了一口,汽水顺著下巴滴在剧本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