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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未拆的信(第1页)

第九章:未拆的信

天刚蒙蒙亮,林澈是被窗台上那几只麻雀嘰嘰喳喳吵醒的。

晨光透过窗帘缝溜进来,在地板上画了道浅金色的线。麻雀跟打架似的,蹦著啄窗沿,还拉了几粒歪歪扭扭的鸟粪,像他小时候刚学写字,笔桿攥不住,写出来的字歪得能拐到纸外面去。

林澈揉了揉眼睛坐起来,鼻尖先闻到一股味儿——是书桌抽屉里旧课本的纸香,混著枕头边泳镜上的海腥味,那是去年夏天,哥陪他去月牙湾学游泳时,海水泡过的味道。

手摸向泳镜时,指尖先蹭到橡胶圈上的锈,潮乎乎的凉气顺著指缝钻进来,他忽然想起哥当时帮他调泳镜的样子:哥的手指比他长,捏著泳镜边缘转了两圈,说“这样戴就不漏水了,別怕”。

今天不用去泳池,妈妈昨晚坐在床边叠衣服时就念叨:“明儿去给你哥上坟,早点起,別让你哥等。”说话时,妈妈的手指还勾了勾他的衣角,像小时候催他睡觉那样。

“快点起啊,別磨磨唧唧的。”头顶飘来“林漾”的声音,平时总带著点咋咋呼呼的劲儿,今天却沉得像泡了水的。

林澈没像往常那样懟回去,默默掀了被子——床单上还留著他昨晚翻身压出的印子,哥以前总说他睡觉不老实,把身子裹起来像只大毛毛虫。

林澈下地准备去洗漱,眼睛瞥见衣柜里掛著件白衬衫,在一堆t恤里格外显眼——哥平时就爱穿宽鬆的t恤,这件衬衫是去年过年,妈妈拉著他们去镇上服装店买的,哥嫌太“板正”,只在走亲戚时穿了一次。

妈妈昨晚特意拿熨斗烫了,领口硬邦邦的,蹭著林澈的脖子有点硌,套上衬衫,袖子长了一大截,耷拉到手腕下面,他忽然想起哥试穿时的样子:哥晃了晃袖子,说“买大一號好,明年我再长高点还能穿,不浪费”,现在想来,哥哪是想穿到明年,是不想让妈浪费钱。

林澈系领带时,手指刚捏著领带尖,“领带系歪了。”林漾声音在他系领带的时候从身后冒出来。他低头一看,领带果然歪歪扭扭地掛在脖子上,像条冬眠的蛇。

林澈嘆了口气,伸手解开——如果是以前哥哥一定会帮他系好,哥哥的手指长,三两下就能打出个漂亮的结。

“小笨蛋,领带也系不好。”哥哥声音一边说著,突然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引导著指尖穿过布料,“左边长点,绕过来,压下去……对,就这样。”跟个机器人一样繫著领带。“

盯著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半天,白衬衫、黑色休閒裤,领带规规矩矩地系在领口,左眼尾的那颗痣在晨光里很格外清晰。

恍惚间,镜里的人好像叠上了林漾的影子,尤其是他抿著嘴、轻轻咬下嘴唇的样子,跟哥思考时的模样一模一样,心里猛地一揪,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

“走吧。”林澈对著镜子说,像在跟另一个自己告別。

墓地在镇子东边的山坡上,从镇上的车站走过去要二十分钟。

妈妈捧著束白雏菊走在前头,是今早去巷口店买的,瓣上还沾著水珠。她的手攥得很紧,指节都有点泛白,走几步就会停下来理理鬢角的白髮——风一吹,头髮就贴在脸上,她却没像平时那样掏出梳子梳,只是用手胡乱抹两下。

林澈跟在后面,手里拎著个布包,包角磨得有点起毛,是妈妈用了好几年的旧包。

包里除了哥最爱的薄荷,还有妈妈今早刚煎好的带鱼:鱼是昨天张叔送的,妈妈煎的时候特意多放了点姜,说“小漾不喜欢腥味,多放姜能去腥,他看见能多吃几块。”煎好后装在哥以前用的搪瓷盘里,盘子边有个小缺口,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张叔也来了。”林漾的声音突然冒出来,把林澈的思绪拉回来。

抬头一看,张叔果然站在墓地入口处:张叔穿著那身洗得有些发白的工装,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小臂上的旧伤疤——是去年搜救林漾时受的伤。

张叔手里攥著束黄色的野菊,有两片瓣掉在地上,看见他们过来,赶紧把野菊往身后藏,另一只手在裤腿上蹭来蹭去,声音有些哑:“嫂子,小澈,我……我来看看小漾。”

妈妈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只是蹲下来把白雏菊放在墓碑前,手指轻轻擦过墓碑上哥的照片——照片是哥初中毕业时拍的,穿著校服,嘴角上扬虎牙尖若隱若现,眼里亮闪闪的。

妈妈擦了好几下,好像要把照片上的灰都擦掉,然后轻声说:“小漾,妈妈来看你了,还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带鱼,放了好多薑片,肯定一点腥味儿都没有。”声音很轻,风一吹就散了,林澈却看见妈妈的肩膀轻轻抖了一下。

林澈记得很清楚,去年哥出事那天,张叔是第一个跳下海的。那时颱风刚变小一点儿,海水还泛著浑,张叔连外套都没脱就扎进海里,后来跟著救援队找了一整夜。

清晨从海里上来时,工装裤滴著水,嘴唇冻得发紫,牙齿都在打颤,看见妈妈蹲下来颤声说“嫂子,对不住,我没找著小漾,暗潮太急了。”,当时张叔的手还一直在抖。

林澈把布包里的东西一一摆到林漾的墓碑前。青石墓碑被雨水洗得发亮,名字的刻痕边长了层青苔,像谁偷偷绣了几朵小。

林澈把薄荷一颗颗摆开,摆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圈——以前林漾总喜欢这么摆,说“这样就跑不掉了,等著小澈来拿!”,有次还故意把摆成心形,逗得林澈笑了半天。

“哥,我给你带薄荷了绿色的玻璃纸,你最爱吃的那种,你说吃了凉气儿能直接窜到脑门儿。”他蹲下来,指尖轻轻蹭过冰凉的石碑,比冬天的海水还凉,

忽然一阵风卷过来,裹著山草和海水的味儿,把地上的细沙吹得打旋。

林澈听见“咔啦”一声,像颗薄荷从墓碑上滚下来,一直滚到他脚边。低头去捡,看见纸在风里轻轻颤,像只不肯飞的蝴蝶,停在他的鞋尖上。

“谢啦啊。”林漾的声音贴在耳边,带著点含糊的笑,跟以前含著说话时一模一样,黏糊糊的,还带著点薄荷的凉。

林澈的鼻子突然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赶紧抬头看向张叔,想掩饰一下。却看见张叔背对著他们站在山坡边,望著远处的海。

风把张叔的工装衣角吹得飘起来,他的肩膀轻轻耸著,一只手在眼睛上抹了一下——张叔是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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