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不大,陈设简单,墙角的漆面已泛黄起皮,家具也都老旧,但到处都打扫得很干净,一看就知道,这房子的主人很勤快。
最重要的是,这里像极了他曾经跟景樾在首都星一起住过的那个公寓。
老实说,奚桥是真没想到,会从辛茸口中听到这样的评价。
这小少爷向来养尊处优,挑剔得很。他原以为人一醒,十有八九得嫌弃这地方寒酸破烂,没想到竟破天荒地没一句抱怨。
他没多说什么,转身去厨房倒水,再回来时,就见辛茸已经乖乖张开嘴,像只等着投喂的小雏鸟,连水带药利索地咽了下去。
奚桥帮他扶正枕头,拉上窗帘,正打算往阳台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叫喊。
“你要去哪儿啊?”
一回头,就见被窝里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眼巴巴盯着他。
奚桥淡淡回答:“您要睡觉,我出去待着。”
辛茸:“……”
他这才想起,之前在宋宅,他曾经一时兴起定过一套荒唐规矩。
什么睡觉时奚桥必须待在十米开外啊,不能离得太近但也不能走得太远啊,既要随叫随到,又不能让他有被监视的压迫感……
归根到底,不过是为了折腾他而瞎编的。
没想到这人居然一直把这破规矩记在心里,连回了自己家里都要时刻谨守。
不知道是突如其来的良心发现,还是生病时候人难免缺乏安全感,总之辛茸现在很不想一个人待着。
但这话他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佯装出生气的样子。
“可我是病人啊,”辛茸把嘴一撇,“你就这么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
奚桥:“……”
这下他还真接不上话了。
辛茸目光一转,往桌边一瞄:“给我弹首曲子呗。”
奚桥顺着他视线望过去,看见那把已经落灰许久的吉他,神色顿了顿。
自从重生之后,他就有意识地再没碰过那东西。
“怎么?”辛茸故意拖长音调,“不愿意啊?”
奚桥没说话,走过去,伸手拂去琴盒上的灰尘,拎着吉他回到床边坐下。
修长的指尖轻轻拨动琴弦,一串悠扬柔和的旋律流泻而出。
药效渐渐上来,辛茸靠在枕头上,耳边是温柔的琴声,眼皮逐渐发沉,没撑多久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由于还发着烧,他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意识浮浮沉沉,一会儿皱眉翻身,一会儿含糊梦呓,现实和梦境的边界越来越模糊。梦里是一个人,睁眼又是另一个人,恍惚间竟分不清谁是谁。
但不管梦里梦外,身边总有人守着。
要么低低叹气,替他掖好被角;要么抱着吉他,坐在床边,哼着没词的小曲儿。
直到这一次,辛茸冷不防睁开眼,却发现身边却是空的。
心头涌起一股没来由的不安,他翻身坐起,惶惶四顾。
门外传来一阵细碎动静,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
辛茸掀开被子,起身悄声摸到门边。
透过门缝,只见奚桥正撑着门框,把什么人挡在门外。
“到底是藏了谁,连个门都不让进?”
说话的人被奚桥挡得严严实实,看不见模样,但听声音是个中年女声。
“没有,”奚桥的声音不自然地凝滞了一下,“妈,今天真的不方便,改天再说吧。”
妈?
所以这个人,是奚桥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