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光笃定这个,我还笃定子歆不会喜欢你的”
这个二皇子心机深沉,步步为营,笑面狐狸,她可不像子歆那么心软善良,当下就针锋相对地顶了回去。
元钦反唇相讥:“那你又怎么笃定她会喜欢你?”
“因为她是我的女人”
高孝瓘微微眯上眼,似在回忆那一幕幕活色生香,轻飘飘吐出的一句话却让元钦眼里欲喷出火来,缓缓攥紧了拳头。
“北齐与西魏终有一战,你我之间也是”
“随时恭候”
元钦冷哼了一声:“你能不能从天牢活着出去还不一定呢”
哼,走着瞧吧。
高孝瓘也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既然敢做那么她一定是做了万全准备的。
公元560年,梁孝元帝去世,其四子萧绎继位,建都江陵,一改孝元帝休养生息的政治策略,穷兵黩武,远交近攻。
公元561年,西魏权臣宇文泰拥立二皇子元钦为帝,改国号北周,建都长安,为推崇胡化运动复姓拓拔,是为北周元年。
江山风云变幻,朝堂跌宕起伏,三国鼎立之势已经形成,在夹缝中风雨飘摇的北齐内忧外患,在这种局势下,高孝瓘终于迎来了自己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她从阴暗的天牢迈出来的那一刻还有些许不习惯,拿手遮挡住了刺眼的阳光,有宫人半是恭敬半是惧怕的请她去更衣。
她本想扯出一个笑意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看起来颇有几分狰狞,宫人微微发着抖,低下头不敢看她。
“将军这边请”
被削了爵位从宗室中除名,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车骑将军,还是段韶杨愔等人极力争取来的结果,当日写信给段韶请他伪造军情柔然进攻幽州没想到真的变成了现实。
只不过对象从柔然变成了南梁与北周。
“明日就出征了,你不回家看看么?”
斛律羡与她坐在城楼上喝酒,一轮明月撒下清辉,远处灯火通明,近处却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唯一的光明来自瞭望塔上的火把。
一片霜雪落在了她肩头,高孝瓘轻轻拂去。
“不去了”
“怎么不去,她可是还在等你”斛律羡仰头灌下一口酒,凛冽的酒液顺着喉结滚动滑了下来。
他擦了擦唇角,侧眸看着她也灌了一口烈酒没回话,眼神似透过这浮华人间灯火阑珊处,看到了那心心念念的人儿,微微弯起唇角。
“国将倾覆,何以为家,待我打一个太平盛世给她看”
“呵”斛律羡冷笑一声,“你又来了,冠冕堂皇一套一套的大道理死多,明明就是不敢回去见人家”
“哎我说你这个人……”她抬脚欲踹,那人已经轻飘飘离地三丈远,夜空中传来他略带了一丝笑意的声音。
“多谢将军款待,这壮行酒末将就收下了!”
她和斛律羡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没有永远的敌人,眼下柔然未灭北周未除他们可以携手抗敌,而等到天下大势已定,就是她血债血偿的时候了。
高孝瓘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唇角呼出一口气迅速消散在夜空中,她回眸最后望了一眼这处处笙歌的邺城,一轮明月里映照出那人一颦一笑来,她微微弯起唇角。
“等我回来”
这是高孝瓘走后的第一个春节,除夕夜的时候下了这个冬天最后一场雪,耳旁是丫鬟下人的欢声笑语,父母也都健在,可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不由得想起成亲第一年的除夕夜,那时候她还不是位高权重的兰陵王,府中也还没有别人,她也还不曾对她暗生情愫,只是以一种朋友的身份在相处。
从宫中夜宴出来后,那人趁着酒兴带着她策马扬鞭飞驰过大街,她被人用大氅裹着揽在怀中,耳旁狂风呼啸,有霜雪纷纷覆上眉目,虽然看不见但能听见她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犹如擂鼓。
“到了,子歆”她将人从马上扶下来,一手牵着马一手拉着她上了城楼。
节日气氛浓郁,今夜的邺城不宵禁,彻夜通明,已经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华灯流光溢彩,人声鼎沸。
可是她都看不见,未免有些唏嘘了。
正在失落间,牵着的衣角猛然一松,高孝瓘不知何处去了,她有些茫然地转过身,就听见头顶炸开一朵绚烂的烟花。
心脏有些不受控制的砰砰直跳,她想勉力压下去这股悸动,肩头上轻轻放了一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