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蓬仙后退一步。
开了窍的男人太可怕了。
怎么能用这么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这么让人脚趾绷紧的话啊!
……
很快就到了北狄来朝的日子。
茜草得了消息之后一直很好奇,忍不住问隋蓬仙:“大娘子,您说那些北狄蛮人长什么样?婢听说他们的胳膊比象腿还要粗,腰身粗过水缸,喜生啖羊肉,一口大黄牙……”
“越说越恶心了。”隋蓬仙懒懒地睁开眼,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齐胸襦裙躺在罗汉床上,露出大片肌肤,晃眼的白,胸前粉光若腻,随着她动作,那片牛乳凝成的白颤了颤,“就算他们长得一副恶神模样,还不是败在大胥将士手底下了?手下败将,何以言勇。”
茜草低头受教:“大娘子说的是!但婢还是想看看那些北狄蛮人长什么样子。”嘟囔着,她又好奇道,“那您说北狄那边儿的女人又是个什么模样?吃那么多羊肉、牛肉,她们一定很高很壮吧?”
红椿听不下去了,拿过团扇敲了敲她的头:“我看你就是话本子看多了,心也野了。”
茜草捂住脑袋哀哀叫痛。
隋蓬仙被她们逗得最后一点懒劲儿也没了,索性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想去看热闹就去吧,正好朱玉楼的人送信来说我要的东西好了,你多带两个人去帮我取回来。”
茜草大喜过望,笑嘻嘻地应是,又去扭缠着红椿,一口一个好姐姐,还许诺回来给她带那家老字号的粽子糖。
看着茜草蹦蹦跳跳的背影,红椿无奈地收回视线,继续给隋蓬仙打扇:“大娘子可别把那群丫头宠坏了。”
隋蓬仙懒洋洋道:“红椿姐姐替我看着呢,不会。”
红椿嗔了她一眼,见美人面色微白,转而忧虑起来:“这次来月事怎么反应这样大?是不是前些日子的风寒之症还没好全,所以格外痛些?”
隋蓬仙的身体她再清楚不过了,说来也多亏她自小骑马拉弓,体格比一般的闺阁女郎要康健许多。自她十二岁那年初潮起,每月的月事都准时而至,偏偏这次尤其折磨人,已经第三日了,还是不见好转。
见隋蓬仙面若桃花的脸庞渐渐苍白下去,红椿着急得不得了。
眼看着红椿说着说着就要起身去给她煎药了,隋蓬仙连忙摇头:“没得是我贪凉,吃了太多冰碗闹的,等过几天没了自然也就好了。”
说起她贪吃冰碗的事儿,红椿免不了又是一顿絮叨,就当隋蓬仙忍不住把脑袋埋进枕头里拒绝再听的时候,红椿忽然转了话锋:“不过婢听说民间有一俗方,等女子产育过后,来月事时就不再疼了。等您将来有了孩子,婢更得从她小时候就注意者,不叫她碰生冷的东西。”
隋蓬仙一怔。
红椿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成婚生子,这两者被世俗牢牢地连在一起,是分不开的。
窗外忽地闪过一道雷电,风势很快变得猛烈,直挺挺地卷进屋里,把那道翡翠珠帘砸得砰砰作响,发出悦耳却又让人烦躁的叮当声。
红椿转头看了一眼说变就变的天气,起身去问了问其它女使,听她们说茜草几人出去时带了雨具,这才放下心来,又转身回了内室,继续刚刚的话题,说得更是兴起。
作为隋蓬仙的贴身侍女,她当然知道自家大娘子和未来姑爷的进展如何,如今就差临门一脚,两人就能名正言顺,成为一对恩爱眷侣。
按照两人的模样,日后的小主子不知道会有多可爱,红椿光是想想都忍不住眉开眼笑。
“可若是我不想生孩子呢?”
红椿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她小心翼翼地看过去,女郎略有几分苍白的脸庞上没什么表情,眉眼低垂,呈出几分楚楚可怜的艳色。
红椿几度张了张口,都没能说出话来,只能沉默地陪伴着她。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时间只闻窗外风雨大作、吹乱花树的簌簌声。
“行了,别摆出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隋蓬仙叹了口气,“我只是随口说一说而已……为了来月事时不痛就去生个孩子,未免本末倒置了。”
话音落下,红椿脸上绷紧的神色松了松,她迟疑了会儿,还是道:“您别怕,还有婢和茜草她们在呢。日后您去哪儿,我们都跟着您,不怕没人照顾。”
隋蓬仙低低叹了口气,她不是怕没人照顾。
沉默间,一阵略带焦急的脚步声响起。
隋蓬仙转头看去,章华园的女使一脸为难地站在门口。
“大娘子,夫人和世子爷起了争执,闹得厉害……夫人头风犯了,请您过去看一眼吧。”
隋蓬仙眉梢微挑,可真是稀奇了,她居然舍得和她的心肝宝贝蛋吵架?
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才让这对天伦和乐的母子起了争执。
带着这样的好奇,隋蓬仙起身去了章华园。
……
才进了章华园,隋蓬仙远远就瞧见一道清癯身影跪在台阶下,这会儿雨还没下下来,但乌云压下,风中带着潮热的水汽,无端让人的心情也变得逼仄压抑,周围狂风大作,吹起落花碎石,少年跪在那里的身影却一动不动,透着一股莫名的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