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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潜换簪（第3页）

宋连屏息伏着，身体匍匐向前，仆从们虽都困觉，但也都警醒得很，稍微一点动静都会让他们登时睁开双眼，召来不远处的守卫们。

只要再行一个身量的长度，就通过这扇院门了。

忽然一阵风哗啦吹过，叶片间顿时传来不小的摇曳声，甚至有叶子啪地打在宋连脸上。门下婆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夜风忽猛，本来撑着头的手放了下来，搂紧身上的衣服。

宋连的呼吸都有些停滞了。

她虽然认为不至于人刚醒便能抬头向上看，又能用一双昏花老眼捕捉到她这道近乎泯入夜色的黑色身影，但还是不免紧张。

好在她只是调整了一番身形，重新撑头睡去了。

但天不遂人愿，树上一颗暗红的荔枝正在风中摇摇欲坠，直欲弯下枝头，砸在那婆子头上。

宋连正趴在值房上面，退无可退，进又进不得，果子的距离并非她一手就能够到的，那点昏黄的灯光此时在她眼中如此明亮，让这身夜行衣也无所遁形。

果子掉了。

千钧一发之际，宋连稳住身形，强压下如擂鼓般的心跳，横腿一扫，足弓绷紧，生生在婆子头顶上接住了那颗荔枝。

荔枝压在她的脚背上。宋连只觉冷汗沿着脊沟滑下，浸湿了内衫，她一点点慢慢地将腿挪了回来。

远处的火把光晕渐渐近了，守卫们快要巡至内院，宋连瞬间缩回阴影，如同一缕轻烟，无声无息地穿过月洞门，将自己投入廊中浓重的柱影之下。

她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廊柱，无声而又急促地喘息了几口。好歹算是进入了晏临的院子，只他旁边耳房内住的逍墨今日未跟着吃酒，宋连特意绕远了一些。

进了院，一切便都顺利多了。

最后几步，她如同流动的鬼魅之影，借着阴影滑步、跳跃、隐藏，终于来到那扇窗下，身子伏在底下，耳边贴着冰凉的砖石，屋内一片寂静，晏临睡得正熟。

喝了那么多酒，怎么也得一觉睡到大天亮，宋连当机立断，指尖用力，无声地推开了窗，身体如同游鱼般滑进窄小窗缝，轻盈地落在房中铺设的毯子上。

房内淡淡地萦绕着那抹熟悉的药香，以及今夜捎带着的浓重酒气。桌上的水宋连一瞥便认出来，这人真能养生，日日自苦逼自己喝下那等味涩之物。

内室里，帷幔垂落，隔绝了视线，只能隐约瞧见那模糊轮廓，安静地躺在锦被之下。长发如瀑，呼吸绵长。宋连短暂地对那身影愧疚了一瞬，转而立刻开始翻找打量起柜子来。

按照晏临对于个胰子也能悉心包裹的调性来看，这簪子必定放置地更加精美，大概是用盒子盛放。而他置物总是井井有条，这层放衣物，那层放玉佩，种种皆有规矩，宋连早就摸清了。

她飞快掠过了晏临摆放生活杂物或是私人衣物的地方，闷头在别处苦寻。

拉开抽屉，翻找包裹，上探下摸，任何声响在此刻都被放得无限大，但她仍是遍寻无果。

那头的身影缓慢而又自然地翻了个身，月光倾泻，宋连瞧见他面朝这边，虽是闭着双眼，呼吸一丝不乱，显是酣睡模样，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呼吸。

宋连的目光投向那方书案，方才云朵遮月，光线昏昏，她只摸索着翻找了几处，但此刻月光不再吝啬，她瞧见书案之下隐约有处暗格。

还要多亏了王老头，指责她一点不通关窍之术，使她在楼中曾恶补了一段，这桌案下的机关，再粗显不过了。

她半蹲下身，微微前倾，指尖刚要触碰……

“咳咳。”

宋连瞬时僵住，血液逆流，登时缩回了手，再悄悄看去，床上并无异动，晏临好端端躺着，只有宋连方才打开的窗，时而吹进些风。

对了，他怕冷，宋连只得暂停手上事，挪动步子，小心翼翼关上了窗。做完这些，她复又重新折返回去，对着书案底下的暗扣，再度伸出了手。

“唔……”

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些鼻音的梦中呓语，从床帘那边传来，宋连的手定在半空中，她的身子一动不动地半蹲着，只见晏临并未醒来，只是微微蹙眉，像是被梦中什么事困扰，而发出的些微呢喃。

应当无事，宋连下定决心，手指一勾，暗扣扭开。

隔壁耳房忽然传来铃铛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