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家庄的报务员用身体护住电台,至死都保持着发报的姿势,电键上凝固着最后一个“胜利”的密码;
大青山的骑兵们在零下四十度坚守哨位,冻僵的手指还扣在扳机上,睫毛上结着晶莹的冰霜;
饥荒年月里,炊事班长把最后半块窝头塞给孤儿,自己饿死在灶台前,锅里还煮着野菜汤。。。。。。
每一处战壕,每一条山道,都躺着这样的英雄。他们有的穿着草鞋,有的裹着缴获的军毯,有的甚至连完整的遗体都没留下。
但此刻,在四月的夕阳里,每一个灵魂都发着温暖的光。
远处,朔县城头的红旗在春风中猎猎作响。
左南萧拍下的照片里,牺牲的战士们面容安详,身旁的野花在风中轻轻摇曳。那些没能看到胜利的眼睛,永远注视着这片他们用生命守护的土地。
林烬感到一阵清风拂过,带着茉莉花的芬芳。
他看见明德书店门口,杜老正微笑着向他招手;看见程添锦站在夜校的讲台上,黑板写着“新中国”三个大字;看见无数英魂手挽着手,走向曙光初现的远方。
在他们身后,第一缕和平的晨光穿透云层,照亮了饱经战火的大地。
稚嫩的童声从远方传来,正在诵读纪念碑上镌刻的文字:“你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你们的功勋永垂不朽。。。。。。”
1945年8月晋绥边区
胜利的消息像野火般席卷整个根据地。
林时站在延安的黄土坡上,手中的《解放日报》被晨风吹得哗哗作响,头版“日本无条件投降”六个大字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他忽然想起哥哥最后那封信:“等山桃花开的时候。。。。。。”
在香港半山的洋房里,程母颤抖的手抚过程添锦的相片。
楼下的收音机里,播音员哽咽又激动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炸开:“日本天皇今日宣布无条件投降。。。。。。”一滴泪“啪”地砸在相框上,照片里穿长衫的年轻人眉眼明亮,永远停在了最炽热的年华。
左南萧站在东京湾密苏里号的甲板上,相机镜头对准正在签署投降书的日本代表。当她调转镜头拍下中国代表徐永昌将军时,发现这位铁血军人正在偷偷抹眼泪。
在朔县那片开满野花的山坡上,沈知微和张冠清带着医疗队的新队员们,在每座坟前都放了一碗新酿的高粱酒。
当年那个被林烬救下的女孩,现在已经是一名护士
——正轻声细语地给新来的学生们讲述:“这里长眠着很多没有留下姓名的英雄。。。。。。”
1945年10月台湾基隆港
第一面青天白日旗在细雨中升起时,老渔民阿忠突然跪倒在码头的水洼里。他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面珍藏五十年的黄龙旗,那是他父亲临终时缝在棉袄里的。旗子已经褪色,但“大清”二字仍清晰可辨。
“阿爸。。。。。。”老人用闽南语喃喃自语,“咱回家了。。。。。。”
港口的另一侧,几个台湾青年正跟着大陆来的教员学唱《义勇军进行曲》。
他们唱得很生涩,但当唱到“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眶都红了。
在东京的战犯法庭上,左南萧的相机记录下梅汝璈法官庄严的神情。
当审判长宣读对东条英机等战犯的判决时,旁听席上一位南京大屠杀幸存者突然放声大哭
——他的全家都死在那场浩劫中。
1945年冬上海明德书店旧址
林时推开尘封已久的店门,阳光穿过破旧的窗棂,照在蒙尘的书架上。有株干枯的茉莉花盆静静立在窗台——
当他拂去柜台上的灰尘时,发现一本残破的《楚辞》。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林烬工整的字迹:“等修远那小子来上海,记得教他背《国殇》。”
门外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他们正在刚清理出来的空地上玩捉迷藏。一个小女孩不小心撞到林时腿上,抬头看见他褂上的红十字,突然脆生生地喊了声:“医生叔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