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是在做梦吗?
合上门,江霁明重新用围巾裹住自己的脸,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接住了一片晶莹的雪花。
他回头看了眼家门,想起今晚江云销只顾着给他夹菜,自己是一口也没吃。
而江霁明只是给他煮了碗速冻饺子,导致对方直到刚才,还傻傻地捧着碗发呆,连他出门了都不知道。
他抬头望了眼路灯下,如柳絮般的盘旋,飞舞的雪花,便朝着印象中的小卖部走去。
每次过年,江霁明都会独自跑到那家小卖部挑选烟火。市区里不让放大型烟花,他只能买那种很小的过过瘾。
大年夜,合家团聚的日子,路上几乎看不见什么人。江霁明走在空旷的街头,细碎的雪花落在他的平光镜片上,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摘下眼镜,用手套擦拭着镜片,重新戴上的那刻,世界猛得清晰了一瞬。
视线中,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白色的长款羽绒服,金棕色的头发上已经落满了雪。
男生没有戴眼镜,一张清隽的面庞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被冷风刮得染上了大片胭脂色。
皱了皱眉,江霁明停住脚步,没有上前。
谢知韫,他怎么会在这儿?
这在江霁明看来,是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若是将人换成楚翎川或者叶峻,江霁明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惊讶。
因为那两个家伙,都是不怎么动脑子,做事也一根筋的人,很有可能做下跑到十万八千里的京市找他的行为。
而谢知韫这个人,江霁明和他相处这么久以来,清楚地知道对方大部分时候,都是绝对理智的。
甚至是被自己拒绝的时候,也是面色平静,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长椅上的人似有所感,抬头望了过来。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江霁明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清楚地看见对方剧烈震颤的瞳孔。
谢知韫突然站起身,朝这边迈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向后退了一小步,定定地站在那儿不动。
当谢知韫走出飞机舱,那出生以来从未感受过的刺骨寒风,深深地扎进他的皮肤时,他才意识到:
啊,他好像冲动了。
自从那次“物理杯”结束,谢知韫就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也完全能够预测到父母的话。
回到家后,他发现家里空无一人,母亲又跟着父亲出差去了,她总是要去照顾他的。
直到前几天,他们才回来,一听到谢知韫拿了银奖,父亲就砸碎了一套茶具。
“小韫,难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影响了你吗?”
听到他的话,谢知韫面色不变,内心却暗讽:
我怎么会跟你一样,轻易被外物影响。
“或者说,是什么人?告诉爸爸,那个拿了金奖的人是谁?是其他学校的吗?总不可能是广城的人吧,叫什么名。。。”
“闭嘴。”
冷声打断父亲的话,谢知韫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就垂下了头。
从未被儿子顶过嘴的谢父,震惊地瞪大双眼,用手指着谢知韫,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你。。。逆子,逆子!你在对谁说话?老子养育了你十六年!”
看着那张沧桑的脸上露出失望、愤怒等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被父亲用手指着谴责的谢知韫,突然觉得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