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还手,您可要被我们砸成落汤鸡了!”
又一记真切的痛感,将他拉回现实。她笑得如春风般灿烂,令他情不自禁想从这寒冬里脱困,暂时忘却身份,做一回肆意发疯的少年。
那些读书时才有的争强好胜,压抑多年的从心之欲,如她身上鹅黄的小花,石绿的草木,重新在他体内抽芽生长。
他小心翼翼驱动着这具麻木已久的躯壳,笨拙地捏了一个雪球,脸上开始有了笑意。
“姜越,你给我过来!”
“爷,这就要看您本事了!”
她衣衫明丽,目标突显,元旌跟着加入战局,帮着谢昭砸了她好几下。
她也不甘示弱,让知雨和小沛做帮手,狠狠予以还击。
雪仍在下,五人笑着闹着,忘情拉扯,仿佛从前隔着千山的距离,瞬间化为咫尺。
小沛他们打得难舍难分,谢昭无辜受累,连遭了好几记重创,于是悄摸找了丛腊梅树躲着,打算先歇口气,养精蓄锐再来。
她眼尖,偷偷跟着他到了树前,掏出怀里那颗三球合成的无敌大雪球,打算给他来个措手不及。
腊梅还未开,四放的枝丫上挂满玲珑的骨朵,谢昭的苍青色大氅掩映其中,自成风景,倒令人忍不住驻足欣赏。
她抱球看着,冷不防被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吓了一跳。
谢昭不知何时回身,与她四目相对,眼角眉梢皆含笑意:
“怎么,这是打算偷袭我?”
她心虚想跑,手一松便掉了球,着急想要去捡,脚下一滑,整个人都要摔到地上。
谢昭眼疾手快搂住她腰。
长到十八岁,除了与人动粗,她从未与男子有过这样的身体接触。本以为会抗拒,此刻却不知为何动弹不得,只好老老实实待在他怀里,忍住悸动不去看他的眼。
即便是有意回避,她依然能体察到他眼神的温度,比他手心还要灼热几分。
小沛和知雨赶来时,正巧看见谢昭把她抱在怀里,一手贴着她的腰,另一手悬在空中,僵硬得像被风雪点了穴。
小沛捂眼大叫,知雨拍手称好,谢昭觉察到有人,慌忙松了手,任她“哎唷”一声跌到地上。
他轻咳一声,捡起地上摔成几团的雪球,一股脑扔在她身上。
“你们输了。”
……
谢昭走后,李清白揉着摔痛的屁股,抱怨许久仍停不下来:“他这人怎么这样!我好歹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说松手就松手,半点怜惜之心都没有,冷漠,无情……”
小沛给她重新系好披风带子,笑道:“好了好了,咱不跟他一般见识。”
知雨倒是非分明:“爹爹坏。”
对此她很满意:“还是我儿懂事,知道心疼娘亲。”
她自顾自恼了一阵,忽而发现了异常:“欸,怎么没见元旌?”
“方才追过来的时候,空中飞来一只信鸽,他截下鸽子,看了信就走了,走得很急。”
直觉告诉她,这当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拉上小沛和知雨,佯装游园观雪,总算在君子池畔发现了谢昭与元旌“密谋”的身影。
君子池内本遍栽芙蕖,蔚然可观,此时霜雪漫天,锦鲤冰封,一地枯荷,池畔黯然垂下的枯柳枝,将二人身形衬得格外落拓。李清白三人猫在西北角向远亭中,张大耳朵偷听,只可惜风声太大,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她握着拳头悔恨:“早知道就学唇语了!”
小沛宽慰:“兴许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知雨却忧心忡忡:“他是爹爹最信任的人,只听爹爹命令,但凡自行外出,都是有顶重要的事。只要爹爹跟着他走了,总有大半个月都回不来。”
知雨这小嘴像是菩萨开过光,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二人就紧着步子离开,看方向正是往府门去。
她和小沛都还没反应过来,知雨就先慌了神,跌跌撞撞朝二人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