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他叫得撕心裂肺,她也不懂是怎么了,快步上前去追。知雨跑得很急,一个趔趄就摔在了回廊上,眼泪大颗大颗往外涌,挥舞着小胳膊小腿儿耍赖:
“爹爹!我要爹爹!”
她把他抱起来哄:“哭什么,爹爹只是出趟门,又不是不回来了。”
知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仍一个劲喊着:“爹爹!爹爹!”
顺着知雨的视线,她遥望那个苍青色的背影,穿过银枝褚墙,与皑皑白雪融为一体。有那么一瞬,她也错觉他好像停了一步,只是他终究没有回头,渐渐消失无影。
……
果不其然,这一下午,谢昭和元旌都没能回来。
起初,她尚有耐性安慰知雨,爹爹晚上就会回来的,爹爹明天就会回来的,可知雨是个实实在在的小哭包,见爹爹久久不归,泪如雨飞,险些要把她房间都给淹了。
“娘亲,我要爹爹……”
知雨再度缠住她腿嚎啕大哭、不让她去厨房时,她终于耗尽了所有的耐心,呵斥道:
“有什么好哭的!早上哭,下午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爹死了呢!”
老实说,她还真这么想过。谢昭经商多年,树敌颇多,没准儿哪天出个什么意外,船沉了,被人买凶暗杀了,她定拍手称快。
一听这话,知雨居然止了哭,呆呆在原地站着,一个字也不说了。
她总算得了清静,忙让下人把知雨抱回去。这一下午被他吵得头昏脑涨,连吃东西都不香了,撑着精疲力竭的身子倒在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外头呼呼的风声是她习以为常的催眠曲,安稳飘入尚处北地的梦境,直到梦中她被人捏住肩膀,晃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夫人,醒醒!夫人!”
她吃痛睁眼,人已不在梦中,眼前是小沛焦急的脸:
“大事不好,小少爷他,他离家出走了!”
她骤然惊起,抓住小沛手臂:“好好的,怎么会离家出走?”
小沛被她抓痛,苦着脸道:“小少爷回去以后就不哭不闹,下人们以为您把他哄好了,都没太当回事。半个时辰前,他买通府卫,独自溜出了后门,那两个家伙还算有良心,左思右想怕出事,壮着胆子报告了管家,这才发现。”
她抓得更紧:“那他们可知他往哪个方向去?他走时带了什么?”
“小姐,您的臂力……”
她松手致歉,急切道:“你快说。”
“小少爷走时,背了个小包袱,下人们清点了一番,应该是带了两身换洗衣服,偷装了些碎银子。”
“他们没派人去找吗?”
“附近都找过了,根本没有小少爷的影儿。”
她沉思片刻道:“他这是要出远门,去找谢昭呢。你和管家说,各派两人,骑快马至珠瑜湾、江都港、东关渡、瓜州渡拦截,决不能让他上船;另外,各派五人,往每条去往码头渡口的必经之路打听寻人。一旦有了消息,放烟花弹通知,外头天寒地冻,务必快些把他找回来。”
“是。”
小沛走后,她在房内来回踱步,总感觉哪里不妥当。
仔细回忆与知雨相处的点滴,猛然想起,他脖子上一直挂着那把足金的长命锁,几日来从未取下!
旻朝近年外事动荡,灾害频发,饶是在富庶的江都街头,也多了不少乞丐流民。那孩子装扮如此招摇,若是被人盯上,只怕有生命危险!
一股激流猛冲天灵盖,她迅速换上便装,向管家要了匹马,提缰就往大道上奔。
“吁!”
马儿受惊停步,扬起烟尘滚滚,她瞪着那不知哪里冒出的肇事者,喝令道:
“让开!”
那人却慢悠悠凑到她跟前,笑嘻嘻道:“阿白,你这是急着到哪儿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