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娴君倚在酸枝美人榻上听朱桃讲府中琐事趣闻,张口等着青梨喂梅浆和果子,玉雪可爱的小脸显出一种很舒心的情态。
环顾四周,黄花梨攒海棠花围拔步床,成套的箱笼屏风摆放得恰到好处,沉香木镶玉如意、绿玉翠竹盆、织金彩瓷瓶等点缀在多宝架子上,大理石案卧着镀金博山式烛台和三层绿玉熏球,西墙挂了前朝书画大家贺晏子的花鸟图。
虽还没长成,嵌螺钿黄花梨的妆奁里已堆金砌玉,除女童佩戴的赤金镶宝项圈、花丝镶红玛瑙长命缕、錾花流苏铃铛镯等物件儿外,还有从盛夫人那里磨来的嵌珠宝点翠凤冠、镶宝石碧玺花簪、玉雕嵌珍珠八宝耳坠、象牙包金镯、白底青翡翠马鞍戒、双鹤衔草玉坠角、金镂花嵌松石翠片香囊等许多精巧首饰。
真好,不用再为了生活奔波,一切应有尽有。
忠勇伯府虽有了落败迹象,不比公侯位高权重和世家底蕴深厚,但靠着祖上荫蔽,仍算得是衣食无忧的富贵人家。
伯府嫡千金是忠勇伯夫人唯一的女儿,说是千娇万宠也不为过。
忠勇伯夫人出身镇国公府,虽是庶女,但自小养在镇国公夫人膝下。镇国公夫人没有亲女,忠勇伯夫人的待遇同嫡女也不差什么。
所以林娴君的院子布置与日常用度堪称奢华,比府上其他三位庶出小姐要好得太多,甚至能与镇国公府的小姐相提并论。
“仙儿。”温柔从容的女声响起,不及从屏风后走出来,便满眼笑意地唤独女小字。
“娘。”林娴君坐起来些,爱娇地投进盛夫人怀中,“日头未下暑气正浓,你怎地来了,可是半天不见女儿便想极了?”
盛夫人轻抚女儿圆润的小发包,满心爱怜:“虽在仲夏,落水终究寒凉,用饮子切记不可贪冰。”
林娴君将头埋在盛夫人怀中,耍赖般捂住了双耳,盛夫人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原书里,“林娴君”如盛夫人所愿长成了高门贵女,对盛夫人本就爱敬有余亲近不足,在秘密被金姨娘揭开以后,更是算计多过孺慕。
盛夫人同样如此,她在镇国公府里是按照典型的高门贵女教养法子被养大的,又掌管伯府中馈,对女儿虽疼爱但算不得极为亲近。所以在林婉萧重生揭露真相后,只难过了一阵子,就全心全意地补偿林婉萧。不出手报复“林娴君”,已经是她最大的情面了。
林娴君却不,她全无半点“林娴君”的端秀乖巧,成日里缠着盛夫人耍娇,时常闯了祸教她头疼和善后。
毕竟投入越大,日后才越舍不得。
“娘,我想去临风院玩。”同盛夫人笑闹一阵,见她心情好,林娴君趁机说。
盛夫人蹙眉,舍不得对林娴君发作,不悦地瞥了眼朱桃和青梨,两人连忙跪下。
“娘,是仙儿不好,不该自己偷偷跑去临风院。可二妹妹说这时节泛舟采莲最是得趣,若不试试,仙儿心里总惦记着,觉也睡不好。”林娴君挽着盛夫人的手臂,表情诚恳中带着跃跃欲试,“娘,你是天底下最好最美的娘,你就依了仙儿吧。”
盛夫人给林娴君轻轻打扇子的手一顿:“你二妹妹一说临风院好玩,你就自己悄悄地去了?怎地不带青梨呢?”
林娴君嘟嘟嘴:“青梨定不肯教我亲自动手,那还有什么意思。”
盛夫人安抚了林娴君一会儿,许诺过几日带她出门玩才肯罢休。
看着盛夫人离去的背影,林娴君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坏笑。
一次两次有可能是意外,可如果她每次受苦受难都有林婉萧的身影,还会是意外吗?
或者说,在盛夫人心里,林婉萧还会无辜吗?
盛夫人回了锦绣堂,立刻打发她的奶娘曾嬷嬷再去查林娴君落水时的情形,尤其是林婉萧在那前后的言行。
可能是母女天性,在盛夫人心里,林婉萧虽然是心高气傲的金姨娘所出,性子却是难得的温顺乖巧。若说林婉萧有胆子害她的仙儿,她却是不信的。
曾嬷嬷查到的结果也差不多,林婉萧只是下学回院子时,与同行的四姑娘林妘感叹了一句,恰好被林娴君听到了。
盛夫人心里松了口气,转而又头疼起自家的小精怪,不住地同曾嬷嬷抱怨。
曾嬷嬷见她虽话说得嫌弃,面上却是笑意满满,知她爱极了这样同女儿亲近,便只捡了林娴君对她的孺慕之情来说,果然哄得盛夫人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