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林娴君终于被允许出院子。
睡到自然醒,让朱桃梳了可爱的环髻,穿着柳绿色半臂与鹅黄平绣缠枝纹襦裙,套了赤金坠万事如意镶翡翠金锁项圈,坠着白地绣花莲藕荷包,带着青梨和白瓜悠悠地去锦绣堂请安。
锦绣堂今日人到得齐,不仅府上姨娘们都在,林茂南也休沐在家,难得起了兴致要考教女儿们一番。
林娴君是到得最晚那个,自然惹了林茂南的眼。
林茂南和盛夫人称得上相敬如宾,伯府上下无人不知金姨娘才是他的心肝。似叶姨娘这些早早进了伯府的老人,对其中旧事了解得更清楚。
金姨娘是忠勇伯老夫人娘家的侄女,时常被接到府里小住,与林茂南青梅竹马。长大后出落得国色天香,德言容功俱佳,林茂南倾心不已。
无奈忠勇伯府日渐式微,又有老忠勇伯的知交愿意保媒。对方是镇国公府,忠勇伯老夫人的娘家不过六品大理寺丞,于是盛夫人成了忠勇伯夫人,金氏屈就姨娘。
林茂南对金姨娘又爱又愧,连带着对她所出的三公子林熇明和四公子林烨羡亦是疼爱非常。二姑娘林婉萧虽也是金姨娘所出,但性子恭敬板正,半点没有金姨娘的风流写意,林茂南实在很难喜爱,只在起居用度上多几分照料。
林娴君近两年很会作怪,林茂南早就不满,见了她就想发作,只碍于盛夫人护着,又有金姨娘劝慰,这才相安无事。今日见了林娴君,刚想训她一训,就听金姨娘对盛夫人道:“夫人,大小姐身子可无恙了?”
这才记起林娴君前些日子落了水,此时倒是不好再多责备,也便随意关心了两句:“教王大夫再请脉,多开几剂汤药调理。”
盛夫人和金姨娘同时在心里冷笑,须知是药三分毒,伯爷倒是一贯不把女儿放在心上。
林娴君毫不在意林茂南的做派,他在朝堂使不上劲,平日里后院也做不了主。原书里如果不是林婉萧需要靠忠勇伯嫡小姐出身嫁进恭王府,他早被削爵八百回了。
林娴君在人前是很给盛夫人长脸的,此刻规规矩矩地请安,举手投足优雅得体,堪称高门贵女的典范。
盛夫人眉宇间满是骄傲和欣慰,将林娴君招到身边,细细问了几句,确认她一切安好。
金姨娘垂眸,侧首看了眼端坐在椅子上规矩得宛如深宫老嬷的林婉萧,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复杂。
“娘,我在病中时妹妹们皆来探我,连五妹妹都教奶娘抱了来与我玩耍。”林娴君偎在盛夫人身畔说道,“母亲前日可是应了仙儿,将新得的番邦琉璃珠子予了我们姐妹几个玩。”
盛夫人点点她的头,对众人笑道:“瞧瞧,这是替妹妹们朝我讨赏来了。”对立在身后的云雀交代了几句,又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姐妹几个拿来镶簪子或是做珠串倒还使得。”
番邦琉璃珠千里迢迢送来,非王公贵族不可得,却因大小姐一句话,夫人就拿出来送给了几个小姐。姨娘们自是引着女儿喜洋洋地道谢。
“讨赏”。金姨娘琢磨着这个词,苦涩如潮水般漫上心头,又在看到高高在上的林娴君和恭恭敬敬的林婉萧时,如潮水般退去。
是该谢赏,她面色平静地让林婉萧谢恩。
林茂南与户部给事中等同僚有约,同盛夫人和金姨娘交代两句就出门了,其他人也纷纷告退。
林娴君看着金姨娘牵了林婉萧出门,向姨娘带着林妘和林姝跟在她身后。
叶姨娘轻嗤一声,拉着林嫣朝另一条路走。
林娴君看在眼里,心中有了打算。
盛夫人记着她还不曾用朝食,早就交代了曾嬷嬷去小厨房准备些她爱吃的,母女俩又是高高兴兴地腻歪了一上午。
宝马雕车香满路。
林娴君坐在马车里,虽有些惫懒模样,坐姿却很规矩。她没有掀开帘子看一看伯府外面的另一个世界,因为这两年偷偷往外面跑,早看够了。
一心两用地听着盛夫人交代今日回镇国公府要注意的事情,回想原书里“林娴君”和柴靖昌的初遇。
柴靖昌是武威候夫妇盼了六年才等来的嫡子,一出生就被请封世子,身份尊贵。
武威候夫人甘氏是盛夫人的手帕交,两人又都在子嗣一事上同病相怜,感情愈发深厚。